初雪(捌)

更新於 2020/06/12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自由何價?
人類嘅歷史,係由一章一章追求自由嘅故事編寫而成。而呢啲追求自由嘅故事,每每都係以鮮血作為墨水撰寫。
我最早接觸難民逃亡嘅故事,係許鞍華嘅《投奔怒海》。當時香港因為有好多越南難民嘅關係,電影成為一時嘅熱話。喺電影嘅末段,飾演日籍記者嘅林子祥中鎗、喺碼頭邊全身著火嘅畫面,幾十年嚟仍然歷歷在目。
喺眾多嘅難民逃亡過程當中,「脫北」係地球上最危險嘅逃亡,沒有之一。相比之下,無論係非洲、中東北逃歐洲、古巴撐木筏去美國、定係科索沃西逃西歐,都只能算係迪士尼機動遊戲級數嘅危險。唔好誤會,我完全冇睇低上述難民嘅艱辛同埋所面對嘅危險;不過同逃離北韓嘅「脫北」相比,實在太容易。
一般逃亡,死亡可能係逃亡者要面對嘅最壞處境;但係對於「脫北者」( 탈북자 )嚟講,喺逃亡過程中嘅突然死亡可能係繼成功逃亡之外、第二最好嘅事情。
脫北失敗而又並非立即死亡的話,脫北者嘅唯一下場,就係連同因為「連坐罪」而入罪嘅三族六親、集體被送往「管理所」或者「教化所」、面對漫長而痛苦嘅折磨,最後結果都可能係死亡。死亡對於呢班人嚟講,仍然係一個解脫;但係去到呢個階段,死亡,變成「這麼近、那麼遠」。

仍然係Day 8。
仍然未耍得甩初雪嘅一句:
「哥哥,你會唔會係我嘅初戀呀?」
我耍佢唔甩,唔係因為我唔識答佢(其實我真係唔識答佢,但呢個唔係原因);我耍佢唔甩,係因為我聽完佢講呢句之後,個唔生銹嘅死人腦自動腦補咗呢個畫面:
然後,就好似你去教堂做禮拜、突然諗起以前聽過嗰啲教會笑話、於是人人一本正經唱緊聖詩、你自己就忍唔住笑咁;我因為呢個腦內補完嘅畫面,自己好唔爭氣咁喺度傻笑一餐。
「嘻嘻……」初雪見到我笑得咁開心,佢都笑得好甜,仲好肉緊咁攬住我。
「初雪妹妹呀,我……」由於完全冇諗過會搞成咁,所以我一時間都唔知應該點同佢解釋。
「嘻嘻!」佢個樣面泛紅霞,嗲到一個點。
我隱約覺得,呢單嘢答錯晒線……今翅仆街鳥。
我同初戀,唔係;我同初雪喺渾河邊睇多一陣夜景,然後就返酒店。喺返酒店嘅車程中,我哋兩個都好靜 — 初雪全程都微微嘴咁甜笑,應該喺度enjoy緊佢嘅「初戀」,我就諗緊點樣拆掂佢嘅「初戀」。
初雪妹妹,雖然孔子同耶穌都講過「初戀無限美」;但呢啲係「錯戀」,唔係初戀呀……
返到酒店,初雪一如呢段日子嘅習慣,去咗沖涼。呢個女仔好愛整潔,每日返到酒店都第一時間沖涼,然後就睇電視食零食。
而我就趁呢段時間,整理一吓自己嘅思緒,諗吓自己頭先究竟衰乜。
唔知點解,我發現我喺初雪面前,回復返當年對住Colette同Chloe嗰陣嗰種「笨手笨腳」 — 我唔係講緊真係手腳唔靈活嗰種笨手笨腳,我講緊嘅,係嗰種對住一個女仔一籌莫展、唔係好知應該點樣去處理我哋之間嘅關係嗰種「笨手笨腳」。
總之,就係一種最初拍拖嗰陣常見嘅「笨手笨腳」。問題係,就算我真係當初雪而家係同我發展緊一段關係,我都唔應該有呢種感覺。因為,我嘅拍拖經驗已經有雙位數,唔再係當年喺Santa Monica或者漢城嘅𡃁仔一件。
更何況,我同初雪,唔係亦唔應該發生感情。呢個唔係關乎佢身份或者身世嘅問題,而係呢件事根本就唔應該發生。講到尾,我係嚟做嘢,唔係溝女;雖然兩者間並無必然嘅對立性。我從來都係做住嚟溝、溝住嚟做。
我最擔心、最唔想發生嘅事,係初雪當咗我係佢嘅初戀,但我俾唔到真正嘅「戀愛」佢。一個已經喺非自願情況下失去初夜嘅女仔,如果我搞喎埋佢嘅初戀的話,實在太殘忍。
胡思亂想咗一陣之後,初雪沖完涼出返嚟 — 當然繼續佢嘅「真空飛釘+底褲」;又到我每晚「罰扯旗」嘅時候喇……。講殘忍,其實個天有時對我都幾殘忍。初雪對我嚟講,有一種我平時唔多為意嘅sex appeal — 我姑且稱之為「妹系誘惑」。
「初雪呀,」我忍唔住問佢。「其實你平時喺屋企,係咪都係著咁少衫㗎?」
「喺宿舍通常都係咁,一班女仔個個都覺得咁樣最舒服;」佢望一望自己嘅「釘」同埋比例上幾長嘅長腿。「喺朝鮮屋企當然唔會咁,因為爸爸同細佬都喺度,唔係咁方便……」
「但係而家你嘅『哥哥』都喺度喎,」我笑笑口懶不經意咁同佢講。「你唔會覺得唔係咁方便嘅咩?」
「唔覺呀,我對住哥哥都好自在呀!」佢眼定定望住我。「其實,初雪嘅身體,喺我哋認識嘅第一晚,就已經屬於哥哥㗎喇。我感激你對我嘅愛惜同尊重,但係我冇諗住收返原本已經係屬於你嘅嘢。」
鮮于小姐,呢個時候你講呢啲,真係想我扯旗扯到上心口咩……(讀者按:你就恨到喇!你當自己係馬呀?)
呢個時候,初雪擒咗上我大脾,然後喺我耳邊、用一種非常挑逗嘅語氣同我講:「我著咁少,其實係想色誘你……」佢開始錫我耳珠。
我再壓抑唔到我谷咗成個星期嘅性慾同獸性,開始同佢熱吻、並且貪婪咁撫摸佢嘅身體。初雪亦都好快就解除咗我嘅「武裝」,一隻手開始喺我嘅「硬物」上面輕輕套弄。
(唔好睇咁甜呀你班友,因住糖尿病呀!)
當大家都已經一觸即發嗰陣,初雪一邊錫緊我嘅耳珠、一邊輕聲同我講:「我要你好似同小美姐姐親熱咁,佔有我嘅身體……」
喺生物學上,當人類受到一啲突如其來嘅外界刺激嗰陣,因為出於自動保護嘅機制,作出反應嘅部位,會暫時由腦袋轉移到脊椎神經。由於相應嘅資訊傳遞路程短咗,所以「脊椎神經反應」又叫做「short咗」。
(按:其實「short咗」係電機工程術語「short circuit」,「短路」是也;筆者好明顯喺度鳩吹緊。)
喺初雪呢句「小美姐姐」嘅突襲下,我嘅自我保護反應,就係將騎喺我身上嘅佢,推開咗落梳化。唔知發生緊咩事嘅初雪、驚惶失色咁坐咗喺梳化望住我;我休返條褲行咗去坐喺床邊。
「哥哥……」初雪誠惶誠恐咁輕聲叫我,我伸出一隻手向住佢,示意佢「唔好再講」。
我唔知點解,我聽到初雪嗰句說話後嘅反應會咁大,但我好肯定呢個唔係經過我大腦嘅反應。問題係,做咗個咁大嘅反應之後,我而家落唔到台,唔知點收科……
初雪亦都從驚惶中清醒過嚟。佢著返件衫,然後抱住自己個膝頭、喺度慢慢食緊魷魚絲;我同時亦都留意到,佢一路食嘢、一路喊緊。如是者過咗十分鐘。
最後,我決定投降。我行埋佢身邊,佢抬高頭、楚楚可憐咁望住我;見狀我又一陣心疼。於是,我坐低喺佢身邊,佢放低包魷魚絲,然後伏喺我心口喊。
「哥哥,對唔住呀……」佢眼紅紅咁同我講。
「對唔住呀…..初雪。」我同佢道歉;然後抱住佢。

Day 9。
結果我半抱住初雪,喺梳化瞓咗一晚。俾成百磅責住對脾成晚,今朝起身我差啲半身不遂。
還好,佢起身嗰陣已經乜事都冇,正正常常咁同我去食早餐,食量都正常。我發現我對初雪嘅觀察,同養貓冇乜分別 — 都係留意吓佢食量正唔正常、肯唔肯同我玩之類。
我希望大家都盡快忘記琴晚發生嘅嘢。
食完早餐,我哋出機場。玩夠喇,今日係時候要返延吉,同東元商量我哋嘅下一步。
返到延吉機場,我哋直接去咗東元嘅鋪頭,然後拉咗佢去飲咖啡。我將呢兩日喺瀋陽遇到朴太太嘅事同佢講,當然亦都同佢講咗我個採訪大計。
「唔……」東元聽完後沉吟咗一輪,然後同我講。「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採訪計劃,真的非常危險?」
「我知道,」因為呢次件事牽涉到初雪,所以我隨即轉台。「但係,我覺得呢個故事,值得我去冒險。」
「我明白,呢個係你嘅職責,」東元神色轉為凝重。「你所講緊嘅事情,基本上都係發生喺圖們市外圍嘅圖們江流域,其實我一早就知道呢啲故事。我之所以冇同你甚至老總提及過,就係因為安全嘅問題……」
「你意思係……」我聽得出,東元所講嘅「安全問題」,並唔係一般採訪會遇上嘅「安全問題」。
「你有所不知,」東元答我。「喺圖們一帶,朝鮮嘅人民保安省( 인민보안성 )越境執法,並唔係咩新鮮事;佢哋甚至試過,喺華界內強行搶人、或者隔江射殺越境嘅脫北者。如果我哋喺今次嘅過程中,落入朝鮮保安員嘅手上的話……」東元冇再講落去,佢應該從我同初雪惶恐嘅表情中,知道我哋都理解佢講緊嘅後果。
「我有一個做武警嘅朋友,佢講過一個故事俾我聽;」東元見我哋冇出聲,於是繼續講落去。「每年『嚴打』期間,佢哋每日都會遣返大量嘅朝鮮人。有一年,佢哋拉到一個由南陽偷渡過嚟嘅女人,將佢扣留喺看守所,預備第二日遣返。」
「個女人喺看守所,表現得好冷靜,同其他要生要死嘅朝鮮人唔同。佢亦都冇要求食物,只係同武警要咗一盤水同一隻梳。我朋友唔明,就問佢點解;佢話:『返到朝鮮反正都要死,我希望可以死得乾淨啲』。」
我同初雪聽到呢度,已經唔識得俾反應。
「第二日,武警按照上級命令,將捉返嚟嘅朝鮮人,經你哋嗰日參觀嗰條橋,交返俾朝鮮當局。」東元繼續講佢嘅恐怖故事。「喺交收手續完成之後,武警們離開朝鮮。但係行咗冇幾遠,佢哋聽到慘叫聲,於是擰轉頭望個究竟:佢哋見到朝鮮嘅邊境守衛,將鋼索插穿偷渡者嘅掌心,然後一串帶走……」
「我唔係想嚇你,但係我諗,如果你真係要做呢個故事,」東元望住我。「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萬一有咩事,你將會要面對嘅後果。」
喺呢一刻,我真正覺得,死亡,其實並唔係咩恐怖事情。
我哋同東元傾完偈之後,就返咗酒店。我應承東元,返去考慮一吓,夜啲再話佢知我嘅決定。
返到酒店,今日除咗食飯同買零食之外,我哋冇再出去。雖然喺房入面,我哋都係好「正常」,睇電視、食零食、覆email寫稿;但係我哋都顯得滿懷心事。
之前喺長白山,我雖然都已經決定豁出去;但係,剛才聽完東元嘅故事之後,唔到我唔重新考慮。因為,呢件事除咗我之外,仲會牽涉到初雪。我唔敢想像,如果喺整件事嘅過程中,初雪落入北韓保安員嘅手上,後果會點。
我唔可以連累佢。
「初雪呀,」我叫佢,佢望住我。「聽日朴太太嘅事,我諗你都係唔好去。」
「唔得。」佢坐直咗個人,好凝重咁望住我。「我唔會俾你自己一個去冒險。」
「但係,萬一有咩事的話……」我捉住佢對手。「你剛才都聽見東元叔叔嘅故事啦……」
「其實,叔叔剛才講嘅嘢,我唔係第一次聽見;」佢好冷靜咁答我。「之前喺惠山,我都聽過類似嘅故事。」
當我正想再次說服佢唔好跟我去嗰陣,佢同我講:「哥哥呀,應承我一件事。」
「咩事呀?」我問佢。
佢拎起檯上面嘅生果刀,遞咗俾我:「如果……如果我真係落入佢哋手上,我希望喺佢哋帶我走之前,你可以送我一程,唔好俾初雪受無謂嘅痛苦。」
呢次係我第一次,喺初雪嘅面上,見到一臉嘅陰沉。
晚上,我同初雪食完晚飯後,去櫃檯幫朴太太訂定聽日嘅房;然後,我打俾東元,同佢講我聽日會出機場接朴太太同金老太,拜託佢準備好車。
有啲事情,就算危險,都應該去做。
呢次係我做記者幾年嚟,第一次真正咁感受到,咩叫「使命感」。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And in 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No one dared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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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係1997年5月中,剛剛完成學業嘅我身在華盛頓,正在考量緊我嘅未來。我可以選擇留喺美國發展,我internship嘅老細(即係美國政府)同我有共識,我畢業後可以留喺政府工作。或者我可以選擇出去闖一闖,見識吓呢個世界。當年仲係年青嘅我選擇咗後者,因為我覺得我仲未需要搵一份工困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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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記者,其實有階段嘅。當你做緊一個每日跑assignment嘅港聞或者財經記者嗰陣,你最羨慕、最想做嘅嘢,就係有得出國採訪。「如果我可以去今年嘅WWDC/CeBIT/WEF/Fortune Global Forum就好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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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拒絕」同初雪發生關係之後,我同佢嘅相處,就變咗場足球賽。唔係互有攻守個隻足球賽,係全場佈滿越位陷阱嘅「足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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