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 n’y a plus d’après 】à Saint-Germain-des-Près… Juliette Gréco
聖日耳曼德普雷斯區將不會再有... 茱麗葉
“這是一首1961年由Guy Béart 為茱麗葉寫的懷舊戀歌，那時他們仍年輕，才三十多歲 ；如今，茱麗葉真的走了，聖日耳曼德普雷斯區黃金時代的風華歲月將不會再有。”
九月二十三日，法國香頌的長青樹 :茱麗葉·葛瑞科(Juliette Gréco)，以九十三歲高齡離世，全法國各大媒體皆回顧報導這位藝壇傳奇人物，也觸發了許多懷舊人士"思想起" 這位聖日耳曼德普雷區(Saint-Germain-des-Près)的繆斯 : 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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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麗葉是二次大戰後，多位文、藝、知識界名人所共同雕琢培養出來的女神--存在主義學派的繆斯。她代表了巴黎解放後，劫後餘生重獲自由，想擺脫傳統束縛，重新定義人生信念的新一代思想流派。當時才未滿二十歲的茱麗葉就是抱著 : 為自己存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態度，活在當下。
其實，大戰之前，茱麗葉的夢想是成為芭蕾舞伶，也進入巴黎歌劇院習舞；可惜，戰爭爆發，終止了她圓夢的可能。更慘的是，她雖非猶太裔，卻因跟從母親和姐姐救援猶太人及參與地下抗戰組織而被逮捕入獄受刑；之後又因她才十五歲未成年，被放走。隻身回到巴黎。 身無分銀無家可歸的茱麗葉就是在這種悽慘狀況中，幸得曾教過她的老師收留，寄人籬下，穿著別人捐贈的舊鞋和男衣褲，孤零零地在巴黎自求生路，做些老師介紹的演員工作以餬口。
巴黎解放後，為打探自己母親和姊姊是否能從集中營生還，茱麗葉天天流蕩於聖日耳曼德普雷區的 l'Hôtel Lutetia/盧藤西亞酒店前，迫切的尋找熟悉的臉龐。可惜，最後雖找到了家人，母親卻仍一如往昔的冷漠，不太理睬她；使滿腔渴望親情的茱麗葉心灰意冷，決定不再依戀，不再等待，把過去丟在原地，開始活自己所要的人生 : 不回顧不傷心，盡情活在當下，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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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挑的身材，深邃的大眼，微翹的嘴角，一身寬長男裝，一頭沒梳理的黑長髮(完全非正常女性的裝扮)，一副不在乎的憂鬱沉默模樣； 如此神秘的女孩自然引人注目。首先是名哲學家Maurice Merleau-Ponty 盯上了她，並耐心試著打開茱麗葉的心扉。在此之前，茱麗葉一直是個孤僻無言的悶女孩；沒想到，有一天，她話匣子終於開啟，心也從此豁出去。
茱麗葉開始說話了，帶著很獨特低沉的嗓門和展現情緒的音調節奏，魅力十足。沙特(Jean-Paul Sartre) 鼓勵她唱歌，並幫她找適合的歌詞曲目: 其中包括了沙特自己的一首« Rue des Blancs Manteaux »，她另選了Oulipo（潛在文學講習班）名作家Raymond Queneau 的« Si tu t’imagines/如果你這麼想 » 和 超現實主義派王子Robert Desnos 的 « La Fourmi/螞蟻 »；旋律則由名作曲家Joseph Kosma負責並教她唱。
用這樣的黃金組合來捧出一位完全沒演唱經驗的藝人，真是前所未見 ! 何況來聽她第一場發表會的包括 François Mauriac 和巨星馬龍白蘭度，以及不少有名有姓的常客。茱麗葉一炮而紅，不在話下。找她合作的名詩人、作曲家、歌手和製片人更是接踵而來，她一步登天蛻變成閃耀明星。
因緣際遇使她周旋在思想開放澎湃又詩意盎然，玩世不恭的一群人中。當時的臺柱是著名的沙特和波娃，另外還有Boris Vian(泡沫人生作者), Jacques Prévert, Raymond Queneau, Bernard Quentin, Françoise Sagan (日安·憂鬱作者)，Albert Camus卡繆，Maurice Merleau-Ponty，Miles Davis 等等遊走其間。難怪，茱麗葉常說她的大學教育是在茶餘飯後時聽學到的。很羨慕吧! 這其中有三人 (Mauriac, Camus 和 Sartre)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有法國最高學府哲學系院長Merleau-Ponty，人家都是當時藝文界菁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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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的際遇，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能迸出火花。茱麗葉就像一顆未經雕琢的鑽石，碰對了好工匠。她天生不凡的外貌，不隨眾不妥協的個性和無人能仿的發音造句方式，是從她本身散發出的磁性。
正因沒受過傳統訓練，和個人對語言文字的靈敏感覺，她以似唱似誦的方式配上一雙白皙優雅的手姿，給歌曲注入了個人的氣質，活化了詩，樂了作者，悅了聽者，又能把她自己內心隱藏的情緒釋放出來。原本一首抽象難懂的詩由她唱出，變得輕鬆鮮活，廣受大眾接受。
在茱麗葉登台唱歌表演時，她意識到自己的潛能也看見了未來。她決定在舞台上度過人生 ；然後，除唱歌演戲外，醜聞，喜事，情史，光榮史，生離死別境遇也全被框進媒體鏡頭，真所謂的 : 戲劇化人生 : 人生如戲，精彩到底。
【Si Tu T’imagines】 如果你這麼想..可別真的這麼想，詩: Queneau 曲: Kos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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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日耳曼德普雷區之所以成為今日旅遊巴黎必來的 "朝聖"之地，也是因為一直以來這裡是文人，騷客，藝人，知識分子群聚之處。二次大戰後，此區轉成了自由交流平台，各階層各色各樣人物共處一室 ；白天聚集在咖啡廳思想交流，夜晚結集在地下俱樂部無禁忌的狂歡。 這麼開放的組合，吸引來不少好奇客和邊緣人，形成新型態的思想大熔爐。 那年代，幾乎每晚可看到穿一身黑的高挑女子，出沒於地下酒吧；她就是聖日耳曼德普雷區的繆斯，茱麗葉。
在這氛圍下，哲學政治詩歌爵士全Swing在一起，碰撞出一個很特別的左岸文藝氣息，Sartre主文學思潮，Vian主地下爵士風潮，茱麗葉等一群人無禁忌的夜夜狂歡。一時聲名大噪，各方慕名而來。雖引發了不少噓聲和傳統社會的反彈，但也引起國際矚目，至今仍是觀光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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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 茱麗葉開啟一場名為 Merci的感恩巡迴演唱，回饋給所有聽她愛她助她的人；次年也在舞台上度過她歲89生日。她曾說要好好的謝場道別，優雅的走下舞台； 只是未料，巡迴演唱因自己獨生女的去世而中斷。
長達67年的舞台人生歲月中，茱麗葉也曾拍過電影，電視劇，腳步遍及全世界。縱使昔日的同黨，一個個離開人世，她仍不虞匱乏的繼續把法國香頌文化帶到世界各地，且秉持著她一貫敢做敢言的個性，為人權，性別，種族，階級等議題討伐爭論；無顧慮的為自由平等發聲；她得過不少大獎和三個國家榮譽勳章，成績斐然，不愧繆斯之名！
我只聽過一次她的音樂會，那時她已80 高齡，一人唱了將近兩小時，無中場休息，可見他精力過人之處。我雖還不完全抓住她的法語精粹，但仍對她的歌聲，發音藝術和她如啞劇表演的豐富手勢印象深刻。穿一身黑的她，耀眼的站在鎂光燈下，大膽無忌的唱著她一首讓人臉紅心跳1967年的經典歌曲；"Déshabillez-moi"/來脫我衣服吧！她仍敢唱，台下仍有人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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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九月二十三日，茱麗葉的人生舞台落幕了。追思儀式定於十月五日在聖日耳曼德普雷區教堂舉行，也算是為此區的風華年代畫下句點。茱麗葉將葬於蒙帕納斯公墓，安息在她的丈夫/鋼琴伴奏Gérard Jouannest旁。在那裡，她將和老友們: Sartre, Beauvoir, Duras, Desnos, Gainsbourg 等重逢， 相見歡才是。
謹此悼念永遠的茱麗葉！
【落葉】 詩: Jacques Prévert；曲: Joseph Kos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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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us/後記 : 茱麗葉唱好友莎崗的小說 【日安，憂鬱】 改編的電影主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