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20日 星期三
早上打開冰箱，想替自己煎顆荷包蛋做肉蛋吐司，發現蛋架上已經彈盡援絕，空空如也。心想：啊，今天該去買蛋了。
在土司和豬排中夾片起司，改吃起司豬排三明治，配著手沖熱咖啡，邊追著日劇《夏空》邊吃早餐。悠悠哉哉用過早餐，做做例行家事，整理出一大袋要還給市立圖書館的書，拎著背包，扛起這袋書，出門買蛋去。從一年前開始，我固定在木柵路上的木柵農會本會一樓買雞蛋。
過去住在文山區二十年，買雞蛋算是買菜的一部份，哪邊方便哪邊買。我可能在興隆、木新、或木柵任何一個傳統市場跟雜貨攤商趁斤論兩買十五蛋；可能在任何一個方便停車的連鎖超市隨手抓起兩盒放在半開放冰櫃上的水洗蛋；可能趁散步時經過有機商店，順便進去帶盒昂貴但具有心理安慰的無毒無藥的有機蛋。專程開車去某個定點買蛋，麻煩，原本不是我的行事作風。
第一次跟木柵農會買雞蛋，是受到健身教練的影響。
兩年前吧，生酮減糖、增肌減脂的風氣瀰漫全國，正在更年期當頭的我，被「必須加強鍛鍊核心肌群，好應付因老化而逐漸流失的肌力」這些理論給嚇唬，上網找到位在木柵農會樓上的小型健身房，準備好好地鍛鍊身體。坦白說，向來視運動為苦差事的我，很少上健身房，白花花的鈔票可說是付諸流水。反倒是，曾經有次上課途中，一位阿桑捧了一箱雞蛋到十樓櫃台，教練匆忙放下大家，先去付帳。我看了驚奇，問教練，哪個單位竟然可以生雞蛋免費外送？教練告訴我，是樓下農會。
「農會也賣雞蛋？」我真是孤陋寡聞。
賣啊，教練說，而且能進得了農會的雞蛋，都是挑過的。不論蛋雞的飼養方式、雞蛋的藥物與重金屬殘留，各個環節都經過嚴格的把關，有生產履歷，是可以安心天天食用的雞蛋，絕佳的優質蛋白質來源。
教練是個體脂率只有15%的肌肉型男，由他來推銷農會雞蛋，相當具有說服力。
當天下課後，我離開健身房，立刻到一樓農會門市瞧瞧。空蕩蕩的貨架上，只剩一箱古早味雞蛋。什麼是古早味雞蛋呢？我問賣蛋阿桑，她說她也不知道，箱子就是印著古早味，只剩這一盒，兩百五十元，要不要？
試試看吧，如此心態。我掏錢，抱回這箱蛋。
根據首次使用者經驗，要說木柵農會的蛋，滋味有多特別、多美好，說實話，若是經過煎煮炒炸等料理過程處理後，我的嗅覺與味蕾沒有敏銳到可以分別出這些蛋和我過去隨便買買的蛋有何不同；不過，打破蛋殼，將生蛋倒出來的當下，確實可以感受到每顆蛋的蛋黃比例大於蛋白，鼓鼓脹脹緊實有彈性，即使用叉子輕戳也不易碎開。光用些許紹興酒和醬油泡著飽滿的蛋黃，冰箱中漬上一夜，拿來配熱呼呼的米飯，就是不輸高級海膽壽司的佳餚。
真正讓我產生「黏著度」是第二次去買蛋。
結帳時，櫃台阿桑突如其來地對我說：「妳生得很水，讓人看過難忘，我記住妳了。」
被這麼一讚美，當下我心花朵朵開，卻也害羞靦腆地回應：「阿姨，您不棄嫌啦，我屬狗的，都五十歲了，還被稱讚，真是不好意思。」
依照阿桑臉上皺紋的深度與廣度來推估，阿桑約七十歲了，這把年紀，還天天站在農會櫃台收銀找銀，活到老，作到老，自食其力的精神令我敬佩。加上她不吝於稱讚女人的大度，讓我暗自發誓：以後買蛋都要專程開車來木柵農會買，給阿桑添點業績！
如此這般，我跟木柵農會持續買雞蛋買了一年；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未來，應該會持續交關下去。
農會的蛋分好幾種。有白殼的、有棕殼的；有的標榜天然放養，有的標榜無藥物殘留；有的說是靈芝彩蛋（蛋殼是灰色的），有的命名為黃金蛋；有的一盒重三斤，有的是四斤裝。價格則是從一盒兩百二到三百元不等。
我輪替著買，每次買不同包裝，不同牧場出品的雞蛋。每次買，阿桑都會笑瞇瞇地盯著我，結帳時送我一句：妳生得真水。
她說得堂而皇之，我受得問心有愧。結局總是銀貨兩訖，圓滿而愉快的交易。
今天離開家，我先右轉到木柵老街上的農會，買完雞蛋，接著直驅大安森林公園旁的停車場，停妥車走路去總圖還書借書。
回家幫兒子做了兩個午餐便當。兩個便當裡都有蛋料理，一個是番茄炒蛋，一個是青蔥起司歐姆蛋。
另外打了兩顆蛋，蛋白蛋黃分離。
蛋黃放入一玻璃保鮮盒，倒入些許陳年紹興酒和黑龍無添加黑豆醬油，蓋上盒蓋，放入冰箱醃漬。這是我的御用拌飯良品。
蛋白則加入糖、奶油用打蛋器打發，加入低筋麵粉拌勻，最後倒入杏仁片，平鋪於烤盤上，送入烤箱作成杏仁瓦片。這西點做法簡單，口感爽脆香酥，是嘴饞時最好的零食。
甜鹹皆宜的蛋料理，有誰不愛呢？
趁烤箱運作的當兒，我在滿室甜香的空氣中，打開新入手的書，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我親手做的愛兒便當，起司歐姆蛋是兒子吃不膩的料理。
今日家計簿：
一箱黃金雞蛋，280元。
建國高架停車場半小時，10元。
愉悅的生活，不見得很花錢。給自己好的食材當身體燃料，讀本好書當作精神糧食。我樂活在樸素的豐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