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有可能伴隨在你我的身邊,有時候沒來由得就找上了身邊的親人愛人,有些人默默地與精神病對抗著,堅持著一天、兩天,直到有一天發現,這些堅持了很久的事情會成為小小的故事,如果人們能靠近,更靠近一點,哪怕是一點點,對我來說都是在珍貴不過的事情。
許多人一生中都可能會經歷某種程度的心理或精神問題
Eddie是一個從西班牙建築系交換回台的朋友,在台北工作的我就像浮游生物,而都市像是一個巨大的鯨魚,生活就像是被鯨魚吞進去的食物,比渺小更渺小。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因為冷氣壞掉,那天戶外高溫35度,正是揮汗如雨的時候,Eddie瘋狂的在室友群組抱怨冷氣壞掉,而我們也積極地找師傅來修理,後來修好的時候他在群組裡說:「謝謝你們,我愛你們!」看到的時候覺得:「哇!是好熱情的人啊!」。
每天晚上都可以在他房間聽到歌聲,有時候還有西班牙文,對他的好奇因此更深了一點,更令人興奮的是他也學建築,我們的共通點又多了一個,讓我覺得好像是從鯨魚肚子裡被噴出來的水柱,接下來的每天日子裡,都會期待聽到他的歌聲或是笑聲,那是一種能穿越任何材質的感染力。
但誰都不會想到他有憂鬱症(Depression)。
x=a1+a2+a3+...+an(確診)
x=Eddie
我們在喧鬧的麥當勞進行著採訪以及錄音,好像是一個安靜的隱形角落,只剩下我們的聲音以及油炸食物環繞著我們。
「為什麼會得憂鬱症呢?」
「從老家保守鄉下到城市有許多美好的幻想,大家的效率跟思考模式都讓我很不習慣」他的聲音有點悲傷。
「啊!為什麼呢?」我說。
「有很多邏輯是老家那裡沒有的,像是高中教育的方式跟大學不一樣,大學很多老師對於工作上的思考,其實會很刺激到我的認知。」
「你覺得是什麼讓你這麼難過呢?」
「這件事情讓我在台北有很多衝突,我之前有的習慣到大學要改,被批評、老師看不慣、同儕之間的比較、想法的對立,都會影響到我」
我以前被教育的是大家都會電腦畫圖,那如何讓自己有特色?
Eddie一直很喜歡畫圖,尤其對手繪情有獨鍾,本科生的他對手繪原本是興趣,後來變成一個不可或缺的吃飯工具,但自從到了台北這個大環境後,幻想跟著現實破滅,大學的教育方式、思考模式的對立面都讓他感到衝突,就像老鼠要對抗獅子一樣,如此的無所適從。
「我認為學校老師、行政單位,沒有一個是真正替學生著想的,這一點令我滿失望的」 Eddie難過的說。
「可是考建築師不是都要學快速設計嗎?那這樣那些電繪的人要怎麼辦?」我問
在我們學校有一個風氣就是說,他們覺得那是一個過程,他不需要手繪練到很厲害,建築師考試其實也只是考過,他一個標準到就過了 。
Eddie有點生氣地說道:「我們從小被教育要去解決問題,可是現在真的要去做的時候,就會被很多事情擋住,例如很簡單的事情,行政單位就會堅持要造著程序走!這讓我感到很無力」
冗長的程序讓他覺得痛苦,但是又無力改變這樣的事情,使他變得越來越憂鬱。
>>>“depression”in Eddie
True
我是同志
這是Eddie講的第一句話,勇敢又令人驕傲。
「你知道你從什麼時候確診的嗎?」
「我在大三的時候去了同志的友善中心,接觸了一些諮商輔導、治療,當時心輔師推薦我......哎!吃一些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接觸到精神科。」
「我也是哎!那你覺得諮商對你的影響好不好?」
因為可能心裡跟精神都有被照顧到,有個人如果願意聆聽你,就像諮商的時候他們會考慮到怎麼讓我在這個小空間裡,會感到自在與舒服,所以就會有一種我進去了以後,我感覺好像有人在關心我的感覺,因為他們問我問題的時候,當下的環境很舒服,所以就會很放得開去講。
「喔?為什麼啊?對哎!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大家也是都叫我去諮商,可施諮商師也不能通靈啊,怎麼可能每次都有用!」我的心情像是一滴在湖面上暈開的水。
「對啊!諮商就是造著一定的行為模式去做,就像是拿著教科書去看怎麼關心別人,這種制式化的方式,根本很難去體諒他人的情續。」他的眼睛裡有一層霧。
那感覺像是跟google小姐聊天,google小姐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寫好程式了,我們人是有靈性的,怎麼可以用像是在工廠式的方式溝通?
「其實應該要諮商跟精神科聯合會診的,但是台灣這兩個制度很明顯分開,像我在北京交換的時候是精神科醫生跟輔導師聯合會診才知道我有躁鬱症,要不然我一直吃憂鬱症的要根本是反效果」突然間我的思緒,好像回到好久好久以前的回憶裡面。
tanθ=1的角落
「你覺得社會對精神病友善嗎?」
「我精神好的時候,同學們會受到我的情緒感染,但是當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會開始疏遠我。」 Eddie有點難過的說「但是它像一個過濾器一樣,可以過濾掉不是真正關心我的人」
「我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但是都會說服自己想太多,尤其是游泳的時候我的大腿都是自殘的痕跡,我都會騙別人說是出車禍」麥當勞還是很吵鬧,我轉過去看,旁邊座位有一群打完球的男生,一直盯著我手上的刺青看。
「我覺得是因為,我是一個喜歡跟別人談到內心的人,所以因為個性的關係,我比較喜歡跟人深交,聊到內心很深入的事情,不想要做膚淺的朋友關係。」 Eddie面露無奈的轉動他手裡的飲料。
小時候都教育我們要很優秀,長大後才知道我們的內心都很破碎
「人們總是會想要聊開心的事情,特別避開不開心的事」 Eddie仍然盯著他的飲料看。
「像我的社群軟體上,就會有人批評或是說我太負面,要我多放一些我很開心的照片,但我沒有很在意,因為我在這樣的過程我可以認識到更多跟我一樣的人。」
「但是在亞洲國家大家對精神疾病還是有很嚴重的偏見。」我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我們學校之前有一個同學是動漫迷,然後之前在動漫展cosplay一個動漫人物,然後他就露他的底褲,這件事鬧得很嚴重,還上新聞,因為台灣人喜歡在發生問題的時候去追究,他們就會怪學校,這就是一個很奇怪的邏輯。」
1+1>2的支持
「你的家人支持你嗎?」我語重心長地問道。
「我沒有跟家人說他有精神病這件事,我認為情緒對老一輩的人來說是一種顧忌,生活就是學習、工作、賺錢,情緒對他們來說是種累贅」Eddie嘆了一大口氣。
「我家人也一樣,這是缺病識感吧,發燒感冒會想著要看醫生,精神病就因為不會外顯,常常被誤會或是不被理解」我焦慮的撥弄我的手指,心裡想著以前被家人誤會的感覺。
「對啊!不想承認生病這件事情,把孩子停留在自己的幻想生活裡,然後工作、結婚,很多時候都溝通無效的結果,我只能自己去找解決方式。」
他們不知道是怕跟我溝通或是不願跟我溝通,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所以他們也逃避不想要跟我談。
∞-沒有邊界
「如果今天有一個醫療場所,你會想要進去嗎?比如說你可以盡情發洩你的不滿,沒有人來管你。」
我贊成精神醫療相關機構的設置,因為他會滿足不同的需求
「現在我的目標是讓我自己情緒穩定,雖然改變是有難度的,但是我希望就算遇到什麼事情,我也不會輕易崩潰」
「嗯,我也相信這樣的信念讓你更堅持,只要改變一點自己的想法,就會感覺自己越來越好,生活也會跟著改善。」
如果我今天改變更好了,有些念頭例如一些生活態度,讓我更加確定我有比較好。
n^0=1-始終如一
《 伊索寓言》裡的故事說,有一天,獅子在睡覺,一隻老鼠在牠身上跑來跑去,把獅子吵醒了,牠舉起爪子抓起老鼠,準備放進嘴裡,一口吃掉。老鼠大叫:「喔,高貴的國王,對不起,這一次就原諒我吧!我絕對不會忘記的,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可以報答你。」
獅子聽到老鼠這麼說,覺得很好笑,不過,牠還是把爪子鬆開,放走了老鼠。不久之後,獅子掉進了陷阱,獵人想要活捉牠,帶去獻給國王,他們把獅子綁在一棵樹上,然後去找車子來載獅子。這時候,老鼠剛好經過這裡,看到獅子的困境,趕忙上前把繩子咬斷,救了獅子。老鼠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雖然老鼠很渺小,但是也可以像獅子一樣有力量。
還記得我說我像浮游生物嗎?雖然很渺小,卻是很多魚類的食物,就像一棟房子是由一個個磚塊拼湊,連磚頭都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呢!身為一個精神患者,知道這有多痛苦難熬,所以才想要幫助每個是精神病患的人,讓沒有生病的人瞭解這個病,讓社會對精神病的誤會少點。
不免俗的還分享一首歌~祝大家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