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嵐夕照裡的溫情——杉林溪

沿著十二生肖彎上行，便抵達杉林溪。細數過去幾年的旅遊規劃多半止於熱鬧的溪頭，忽略更靜謐清幽的所在，有幸歲末在友人R的堅持下，我們一早便風塵僕僕由台北南下。

距離上一次來杉林溪是多久呢?近二十年前，國中的畢業旅行，同時也是我初次與同學夜宿。彼時夜裡一群女孩如小毛雀般雀躍，整晚興奮地聒噪不停，直至眼見青白色的天光才捨得入眠。一早五點在旅行社的大哥哥大姊姊叫喚裡甦醒，神情恍惚睡眼惺忪間開始晨間漫遊。猶記當時是夏季，山嵐未褪，氤氳裊裊，葉緣上的朝露仍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我們列隊成一行在霧中漫步。前行的女同學談論著母親說高山裡的高麗菜如何鮮甜，交待需細細品嘗；身後的男同學則編派著不合常理的鬼故事彼此壯膽驚嚇著。沿徒草木蒼翠茂盛，蔥蔥鬱鬱，空氣是泥土揉合青草的清新，一絲絲隨著呼吸頻率沁入心肺間，清清涼涼。

那時的我籠罩在初次外宿的歡悅中，沒來得及欣賞深山獨有的寧靜風光，慶幸歷經賀伯颱風與921地震重創後，團隊始終堅持營運，讓杉林溪除美景依舊外，更在天災裡新生，多年後還有機會飽覽美景。

重回杉林溪大飯店，驚艷他仍保存良好，過去素雅裝潢的客房、和煦的暖氣、溫暖的地毯、狹長的長廊和明亮的天井，都讓我聯想前年在北海道溫泉飯店住宿體驗，打造出遠離城囂的況味，回歸生活最樸實自然的感知；奢華酒店固然迷人，但深山安靜而舒適飯店亦別有風味。

遊園步道有難有易，久居都市的人大多選擇樂山步道。我們搭乘遊園車在松瀧部落下車，路經參天的巨木，經二十分鐘腳程走到青年一橋。青年一橋旁是聞名的黃金水杉林，我們雖錯過水杉林最美的楓紅時節，反領略到凜冽寒冬中枯枝那蕭條的美。步入花卉中心，紅色、黃色、粉紅色、紫色鬱金香綻放其間，杯狀花型極為可愛，同時也正逢「彩色高麗菜」葉牡丹的展期，碩大的花朵喜氣洋洋，也只有在低溫陽光普照的高山才能培育如此鮮豔的葉牡丹。

在攝氏七度的氣溫下，我們步入飯店一樓的杉林溪咖啡館，捨去平日偏好的咖啡，點選一碗高山茶，並在招待人員殷切地指導下了解何謂茶三品，學會品嘗茶淡雅的香氣和餘韻，感動出寒風中的一碗熱茶何其暖心。

杉林溪於我是青少年回憶，對R更是意義非凡；R的父親極愛杉林溪，每年全家都從高雄前來避暑或踏青，估算不下三十次。R能對地圖上每一條步道侃侃而談，藉由踏著與父親一同走過的步道思念父親，並指著在哪個步道上忽然腹痛，母親一路背著他。我終於懂了R之所以堅持到杉林溪的原由；有的人旅行的目的是為追尋一個新冒險，欣賞絢爛美景，有的人只是為了重溫記憶裡美好的人事，這裡的步道，滿是他的童年。

金門日報2021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