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一個人

#深夜的盧恩課 22

第20個字母為Mannaz，代表人類、人性、記憶、群體性，其實也可解釋為「集團意識」，包含神聖善良的一面，也有怯弱邪惡的ㄧ面，非至聖非閻魔，脆弱但努力堅強，迷惘而期許理智，不僅為了存活，也為了想像中的未來。

這是盧恩詩句對於mannaz的描述，相對於神族、巨人和精靈，人有其局限，人都會死，容易犯錯，不能真的依靠（就算有人說了他會永遠愛你，永遠也不存在），但是充滿創造力與好奇心，並且在意同類的決定。人有多複雜，這個字就有多難解，正面意義是眾志成城，負面影響叫人多嘴雜，簡義的占卜轉換，正位的話，可能代表獲得他人（群體）的幫助和認同，或者可成為有效的協調者，使分歧的意見達成共識。逆位則暗示此路不通，偏離了正軌，無法得到支援。

這個字為兩個P（Wunjo）相對，快樂分享餐的意思，有歌為證：「與你分享的快樂勝過獨自擁有。」提醒你，人不能脫離群體而獨活，與人合作，接受支援，建立友誼是終生學習的課題。對應的神祇為彩虹橋上的看守者海姆達爾（Heimdall ），奧丁之子卻是人類養大，祂是破曉之神，也就是神界入口的警衛，具備千里眼和順風耳的能力，ㄧ發現危險就會吹響警告號角：「巨人來啦！」

以看守邊界的神對應「人性」，象徵善惡之間的中介與跨界，不全然歸屬於黑或白，曖昧，介於光譜之中，如晨曦的薄光生於海上，祂是奧丁和女海神所生的兒子，意識與潛意識的結合。可祂亦是覺察者，當邪惡或蠻荒的氣息試圖闖入時，祂會呼叫，最終祂站到了理性那ㄧ邊，欲守護的是神聖的秩序、良知的實踐等，各種善良美好的趨近神的特質，因此這個字也代表自我覺知的能力：我是什麼樣的存在？我能成為什麼樣的人？我做了什麼選擇？

人，既是「我」，又是the one的一份子，所以人生很難，你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決定都不只是自己。不妨用簡媜最新小說集《十種寂寞》來解釋，十篇故事，彼此是獨立的情節，卻又互有關係，緣分是暗扣，極其微妙地牽了命運的線，同一盆花，賣的人和買的人掛懷的是不同的香，每個人都同時是主角與配角，就算是不相干的路人，只要相會時刻不經意間擦燃了一盞暖光，也許能讓冷夜不那麼淒苦。

這句話，真是Mannaz最貼切的解釋。

最難的是，如何在鬼哭神號的時刻讓自己活得像人？小說裡有幾個格外觸動我的片段：

四口之家，背負父母全部期望的哥哥選擇結束生命，籠罩在錯愕悔疚中的妹妹，轉頭見到了父母的脆弱，當下她不怨了，她有了要拯救的人。

遭惡人欺凌無處伸冤的女孩，徘徊街頭不知何去何從，見到路邊兜售玉蘭花的小女生，不忍她空手而回，買了一串。

被上司羞辱憤而離職，同一天跌落複雜難解感情僵局的她，聽見郵差叫喊房東名字的掛號信，反射性的回說：「你等一下，我幫她代收。」她知道這天也是房東定期回診的日期。

如果只見到自己的痛（或以為只有自己最苦），便會不顧他人死活；但在艱難中還能見到他人的艱難，也許能稍稍理解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一樣寂寞，一樣脆弱，一樣需要別人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