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新冠肺炎爆發，確診、死亡人數一天天攀升，人們被限制行動、戴上口罩、被畫下社交距離，形成了這個年代獨特的風景。這段時間我們親身體會到傳染病的爆發會對社會與生活造成多麼巨大的轉變，也了解到醫療體系的應對，能在穩定社會上起到多麼關鍵的作用。不知道這段日子有沒有引發你的好奇，過去臺灣在面臨傳染病危機時，曾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而作為國內最重要防疫機構的臺大醫院，又從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日治時期歷史你很熟，但臺大醫院你熟嗎？
1895年五月，日本政府派兵接收台灣。截至該年十一月，衝突傷亡不過164人，但死於疾病者卻高達4642人，患病者更是高達26,094人。親身見識到臺灣傳染病問題之嚴重，日本政府在平定臺人抗日運動之餘，將解決傳染病視為重要的施政目標。在始政典禮三天後，就在大稻埕成立「大日本台湾病院」，名子取得「虛華（hi-hua）」，實際上卻十分簡陋。1898年，考慮到空間過於狹小，醫院被遷至臺北城內天后宮（今國立臺灣博物館）東側清領時期練兵場的荒埔，重新興建後改稱為「臺灣總督府臺北醫院」。因未考慮到臺灣的氣候特性，日式木造的第一代台北病院，遭到白蟻嚴重蛀蝕，於是它在1912年再次升級，由建築師近藤十郎設計，整建成了以紅磚鋼筋混凝土為主、文藝復興風格的熱帶式建築，於1921年完工，是當時東南亞最大型、最現代化的醫院。其樣貌保存至今，也是我們今日仍然可見位在常德街的臺大醫院西址（位在中山南路的建築群則是東址）。
▎記憶的載體、歷史的見證物
一座現代化醫院的誕生，從蒸汽鍋爐開始。在日治時期留下的相片中，我們可以看到一支不起眼但極為重要的煙囪，這根煙囪與其所在的鍋爐室完工於1921年，是全醫院現存建築物中歷史最悠久的。它曾供應舊院區的熱水與消毒之用，到了2008年兒童醫院完工後才功成身退；它曾是一座現代化醫院的心臟，協助醫生度過日復一日診治的日子、提供患者康復所需的條件，更可以說是臺大醫院百年醫療工作的紀念與見證。
然而，這麼重要的紀念物、見證物，我們差點就失去了。關心文史的朋友，可能會對西址鍋爐室的保存爭議有所耳聞：由於醫院西址空間不敷使用，院方希望建造新的大樓來緩解過多的人流，於是提出拆除八東、九東棟，興建健康大樓的計劃，引發了保存派的反對。保存派認為，鍋爐室建築歷史悠久、做工細緻，圍牆還是使用清代臺北城的城牆石來興建（使用同樣城牆石的台北刑務所被認定為古蹟），因此高度具有保存價值。
1998年古蹟劃定範圍不清，造成希望保存鍋爐室的人士與院方的認定差異。幸好在爭議的最後，鍋爐房、洗衣室與煙囪存在的痕跡沒有被抹滅，而是被決議「拆解重組」，未來將作為醫療博物館，換一個方式為社會服務。筆者們希望院方能擔任模範，在致力為本業醫療奉獻的同時，也擔負起保護屬於整個社會的文史資產的責任，在一棟棟的冰冷水泥高樓中，注入人文元素，使臺大醫院的模樣更有層次。
臺大醫院西址，不只是一棟老房子，也不僅僅是一棟漂亮建築。作為醫院，其設計重視衛生清潔與醫療需求，盡可能為醫患打造出理想的診治空間與休養環境。
「在第二代臺北病院的設計中，挑高的天花板減少了壓迫及醫院的沈重感；在衛生方面，特意抬高地皮的地板，以避免濕氣上升、保持乾燥以及清潔。厚實的磚疊砌構造及雙層牆壁，可以防止傳染病的蔓延；而寬闊的外廊，延續了第一代的陽台殖民地樣式，使得日照不容易直接照射到病房室內，得以保持室內的通風及舒適。」
2003年春天，臺大醫院發現臺灣首例SARS個案，成為第一家啟動抗疫的醫院；後疫情期統計，臺大以全國3％的醫護人力，共收治高過40％的SARS病患。而其中，被規畫為SARS病患住院治療專用病房、見證了那段艱困時期的就是臺大醫院西址病房。
走過大約一百年，經歷過醫學的突破、疾病的爆發與防治，臺大醫院西址是屬於臺北人，乃至於臺灣人的共同記憶，乘載著臺灣的醫療史。作為記憶的象徵、載體，它有存在與繼續存在的必要，讓踏進醫院的人們，繼續寫下台灣的醫療故事。
▎道理我都懂，但保存有什麼用嗎？
看完上述歷史、建築、故事的分享，希望正閱讀這篇文章的你能發現：臺大醫院西址遠不只是醫院、不只是漂亮老建築，而是有溫度的、有記憶的、有價值的寶貴資產。
為什麼要保護這棟老房子？除了文化部文化資產局說的：「建築宏偉，設備先進」、「是臺灣醫學史上之重要歷史見證」、「外觀造型華麗，細部極為優美」、「技術水準很高，為臺灣近代建築之里程碑」等等，讓我們再複習一下它陪伴我們寫下的歷史、見證的故事，嘗試從不是很在乎設備、建築、技術的小民角度，來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說博物館是收藏集體記憶的機構，文化資產則更為直接，其本身就能作為記憶景觀、提供人們回憶與沉澱的空間。當瘧疾、SARS等等大型醫療事件給我們帶來心痛而慘重的損失，這些故事要如何被記錄、被紀念、被記得？此時，臺大醫院作為臺灣醫療史、疾病史的見證物，就有其存在的重要性。
只是為了留下傷心的記憶嗎？也不盡然。除了傷痛與失去，臺大醫院也見證著、記錄著台灣醫療一步一步的發展與茁壯，反映著一代一代醫者的努力、辛勤耕耘的成果。紀念、療癒、發揚、傳承，這是文化資產的存在、保護與推廣，期許能夠為社會帶來的。
以上是你的餐點，敬請細細咀嚼，用餐愉快。
參考資料
[1]〈臺大醫院舊院區－碩果僅存的日治時期大型醫院〉鄭煜彬2012
[2] 國家圖書館台灣記憶：醫療衛生歷史篇 https://tme.ncl.edu.tw/tw/
[3] 臺灣第一座官設醫院──臺大醫院的前世今生 https://storystudio.tw/article/gushi/taipei-hospital/
[4] 從武漢肺炎想到SARS的慘烈突襲 https://www.commonhealth.com.tw/article/article.action......
[5] 台大醫院蓋新樓 百年鍋爐房拆解重組 文資委員拍板
https://video.udn.com/news/615738
[6]【老屋町】臺大醫院鍋爐房拆除事件紀錄
http://milkyrailway.blogspot.com/2016/07/blog-post_26.html
[7]想念還來不及好好認識的台大醫院西址八九東
https://eyesonplace.net/2016/07/29/3118/
[8]從大日本臺灣病院到台大醫院
https://taiwanmemo.pixnet.net/blog/post/83986420
[9]臺大醫院舊館
https://nchdb.boch.gov.tw/....../monument/19980325000001
[10]臺大醫院舊館西址鍋爐室〈含洗衣房及煙囪〉
https://nchdb.boch.gov.tw/....../histor....../20170913000001
[11]西址配置圖一樓
https://www.ntuh.gov.tw/ntuh/Fpage.action?muid=3316&fid=3063
原文網址｜原文發布日期2020/10/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