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9年開始寫信給政治犯,初時懵懂亦不知如何控制愁緒,試圖代入身陷囹圄的處境,寫下段段故作同理、嘗試鼓勵的話語。儘管一直寫,一邊摸索發掘新鮮的寫信方式,仍自感不足,苦於無法為牆內手足帶來更多慰籍。於是,當看到
一拳書館的「閱讀監獄文學及寫信給在囚人士」工作坊,毫不猶豫就報名了,眼裡幾乎只有「寫信」兩隻字。直到上第一課,同學們表達參加的原因與期望,才意識到還有監獄文學的部分。
監獄文學,即由經驗過在獄的人寫下的思緒感悟。我們一起讀過香港政治犯的記事,包括
手足「曼德拉2.0」的家書、
手足K的抗爭點滴、邵家臻的《坐監記》、陳健民的《獄中書簡》;又讀過海外抗爭者的,例如土耳其異議者Ahmet Altan《I will never see the world again》、台灣民主鬥士施明德的《囚室之春》、曼德拉的《A Long Walk to Freedom》、哈維爾寫給妻子的家書《Letters to Olga》。
有的人會形容,閱讀就好像把讀者帶去另一個世界,體會和認知作者的世界。讀着這些話語,不敢說可以全心投入作者的心境,但也對失去自由、不能掌控的處境多一分了解。多一分了解,就少一分恐懼;少一分恐懼,就多一分毅力。同時亦希望,通過彼此理解,可以消減人們對政治犯淺薄甚至刻薄的想像。
在此摘錄感受較深刻的篇章。
時間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寶貴,只有在監獄裡,時間是不寶貴的。時間流逝的唯一意義,便是通往刑期的完結——假如刑期有限的話;副作用則是,出來以後,世界、身邊人、你我都變了樣。監獄裡沒有時間,囚犯不會有時鐘去認知時間的變化,在日復一日的空虛與沉悶中消耗自我。
《I will never see the world again》的Encounter with time篇章寫到,Ahmet「發明」了一個時鐘。他知道,以匆忙的步伐每走一步便是一秒。於是每走滿180步,他就會撕下報紙一角,放在桌子上。當桌子上放着十張紙片,他就推算到已經過了半小時。很累人吧,但 Ahmet 說,再疲累都不能停下來。因為他就是時鐘的發條,一但停步,時鐘就會因而停擺,絕對、虛無的時間就會把他壓垮。Ahmet 說,這是他抵抗時間的武器。在監獄那死寂、空虛的生活裡,能夠知曉時間,是他的偉大勝利。
In the midst of that dead life, that single piece of void, these were great victories.
在《坐監記》的<我的囚衣>篇章中,邵家臻寫道,囚衣可以讓他人一眼就辨識到你的身份,「它替穿著的人說話,它本身就是話語,大刺刺的告訴全世界你所處的世界。」從囚衣到髮型、拖鞋、外形,監獄要求所有人穿著一式一樣的「制服」,誓要從外而內清洗所有個人特色和思想。
囚衣的色調粗糙、質料平庸、剪裁衣不稱身,邵家臻形容囚衣「沒有安頓的感覺 (…) 它的不稱身,正是要提醒穿著囚衣的人究竟是誰?緣何要身在此處?」囚衣的輕不著地,就像回應著懸浮的我城和人們。邵家臻卻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帶一套囚衣出冊。(…) 如果一個囚的符號變成一件東西,我很想這件東西是囚衣,能夠在出冊之日據為己有,作為自況,或自勉。」就這樣,「沒有人」的囚衣變成了「我」的囚衣,我讓囚衣有了意義,我讓不由自主的經歷有了意義,我讓我有了意義。
除了閱讀及寫作的部分,工作坊亦有體驗的環節,讓參與者試圖感受在囚手足的境況。豐富的內容帶來很多感受,驅使我寫下一篇又一篇的反思,有興趣可讀關聯文章。有心的話,非常推薦各位親身參與工作坊,為牆內手足燃一絲暖意,亦為自己點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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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信班後感:
如你願意支援同路人 (和你自己),可參考以下平台:
關注囚權組織《石牆花》:
- Rizzy是個「有故事的人」,是位曾因政治審判下獄,現已「放學」的手足。重獲自由後,Rizzy積極貢獻社會,不但擔任健身教練讓更多人享受強身健體的樂趣,亦組織捐書予獄中手足,可留意其專頁支援在囚手足。
- Jimmy Jungle 零食店一直關注在囚手足,推出「還押/在囚手足資助盒」、助買合乎懲教署規定的黑人牙膏等
- 我自己也幫襯過 Jimmy Jungle 幾次,欣賞他們客服態度好、應對速度快,零食種類新鮮、不常接觸到,而從通訊、更新可感受到他們的活力和熱忱,所以樂意多作支持
- 寫好的書信可寄至:尖沙咀郵箱98697號,由星火同盟代為轉送在囚手足
612人道支援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