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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另一面

2021/04/07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月的另一面》李維史陀 著
十年前在某一間誠品買的書,幾乎是看到書名就心動,月的另一面,隱藏而尚待揭露的部分,未知並非黑暗,只是光還沒照射進來,純粹是雙眼缺乏辨識的能力,而非被視物的無價值。作者意在提醒他所在的西方世界(文明)不要只從埃及、希臘、羅馬這套已然清楚的歷史脈絡去思考歷史發展的面向,如果從另一個隱蔽面切入,就會顯現出它的關鍵性。

人類學、李維史陀、日本,光是這三個關鍵字就足夠我腦充血,封面又是我喜歡的,沒有任何理由抗拒它(無需折扣或贈品)。偏偏吸引我的關鍵字大概就像克漏字填空考古題庫一樣厚,導致我經常充到刹不住停損點,乃至需要剁手的程度——買書不難,難的是把它看完。

有個弔詭的地方,我老是想不透,譬如說現在貓咪看著我,我很愛牠也自以為了解牠,但我不會為了牠去買貓咪學,我不想別人告訴我,貓是什麼。可是,我卻很愛看和人類學或心理學有關的書,難道是因為我始終不懂人類,不懂人心,還是不懂我自己,所以才需要《憂鬱的熱帶》讓自己陷入陌異的莽原裡憂鬱,在月的另一面迷路,才能稍稍確認,人,到底是什麼?
照理說人會受到新穎未知的東西吸引,想去探索了解,可原來不是這樣的,人傾向不斷重複自己,在熟悉的地方繞圈子。塔羅牌的零號愚者往往是在生命的轉折處懸崖邊才會跨出去,舒適圈的逗留並非怠惰,那是一種怡然自得的安然,做人不就是追求這個——趨吉避凶,安身立命,而這種詞彙造就出的世界,必然與航海開拓的精神不同,可你一旦浮現這種斷然的劃分,思考便擱淺了(人的腦迴路可能比蘇伊士運河更窄),所以經常需要挖土機,人類學家的手也許就是用來清運廢土的吧。
以上都是廢言(笑)。
「一個從外部觀察另一種文化的人,相對於他無可避免且殘缺不全的認知,以及可能產生理解上的明顯錯誤,他也許仍具有另一種價值。人類學家注定只能遠觀事物,無法細察它的細節。」

輪廓與樣貌的獨特性,必須拉開距離才能看見,文化的本質不能比較。李維史陀還讓人看見一種興奮雀躍的童玩之心,聲音、顏色、氣味、味道、質地,樣樣都引發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他的日本旅程應該非常愉悅,對於所接觸的一切:博物館、神社、庭園,以及被安排晤見的各種工匠、繪師、樂師,既是想像的印證或悟改,也是新鮮燦爛的刺激。看到這裡突然覺得非常親切,人類學家也是一名觀光客呢,於是忍不住比擬起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拋擲於日本神社寺院的經驗,無論讀過什麼,受了誰影響,去過多少次,終究是一個外邦人的視角,差別只在他調校的光圈使其能快速精準的掌握物態的外貌及其象徵,能指認殊異。
但我覺得有趣的並不是他看見的日本是什麼,而是他觀看的姿態,不斷提醒自己不要過度理想化,或可能被「異國風的錯覺意象」吸引而產生錯誤的臆想,他不只一次說自己實是一無所知的人,而整趟旅遊期間卻不斷被詢問:「您怎麼看待我們?您認為我們是什麼?」於是他得到了一個奇怪的印象——「彷彿我去日本不只是為了讓人們向我展示日本,讓我去看它,而且也是為了給日本人一次機會」。
有什麼理由可以懷疑它的身分和原創性呢?他問。

這段描述我們肯定十分熟悉,把日本去掉換成台灣,也就是我們有意無意間老是在做的事,而我們輕率的定義這是一種「國民外交」——你怎麼看待台灣?你喜歡台灣嗎?你覺得台灣的食物怎麼樣?你能接受臭豆腐嗎?你認為我們是一個國家嗎?(是以一個台灣的部落客上傳蛋炒飯影片被外國網友瘋傳,也能成為賺點閱率的新聞。)

有什麼理由讓我們得懷疑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喔,當我使用「我們」這個詞彙其實也是危險的,它可能是一種誤認的集合體,我們,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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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鷺鷥
禾鷺鷥
禾鷺鷥之塔羅亂談國度,生平最大興趣是四處探察能量點,潛入寺院古跡,找尋世界各地的文字之神,採訪祂們,為祂們作傳。專長:虛耗,浪費,徒勞,不在意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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