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比老女人階級更低的,就是有著老女人外表包裹著的少女。
因為朋友介紹,買了李維菁的短篇小說集《我是許涼涼》,一本被譽為「城巿少女學」經典的書。(李維菁英年早逝,享年49歲。)
讀著許涼涼在情路上跌跌撞撞,為了不同的男人 — — 年下男、老男人、妹控男 🤦 — — 愛得遍體麟傷,但失敗後依然相信愛情,然後再次「中伏」(落入陷阱)、周而復始的故事,不禁搖頭歎息:何苦呢?人生值得學的課題還有很多,何必只為愛情花光青春?
坦白說,讀了這本書,才發現原來少女情結從未在筆者生命裡出現過:筆者從來沒有想當公主的意欲(比較想當皇帝XD),也從沒有對王子的憧憬,長大後更覺得這是父權主義加諸女性、令其產生違反生理本能的幻覺。
對於小說中的角色所受的苦難,基於經驗限制,筆者難以產生共鳴,但李維菁真摯、誠懇、卑微卻又倔強的剖白、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以及坦露傷痕的勇氣,憾動了身為讀者的筆者。
因為彼此都知道,有個少女居住在心裡的感受,其實相當驚悚、疼痛。面對人生的挫敗,你常常怪起她來,這個寄居在你身體裡頭不切實際的小女孩,正是搞砸你人生的罪魁禍首。
筆者認為,全書的中心思想,體現在短短八頁的故事【永遠的少女】(
在此分享一下)。
但與內心少女同時並存的,是一把老練理性的聲音,在書中不同的故事,提醒著許涼涼:
這世界隱藏的律法是如此清楚明確簡單的,但這些是不可說的。
美麗的、明亮的、活躍的、多彩的、富有的、生殖力旺盛的、家族顯赫的、強壯的、富有的、資源豐富的、無所畏懼的、充滿信心的,終究會獲得一切。
世界的律法神奇簡單,情慾的律法如此神妙地與工作職場、親情交換、友誼聯盟、財富爭奪、土地取得、社會地位、政治實力的律法一致密合。
(節錄自【我是許涼涼】第四章)
但最後,真誠的少女還是願意相信,真愛可以允許例外:
其會我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些階級的律法了,但我當時以為愛情是可以打破這牢固階層使之崩潰決堤的唯一可能。
內心少女與理性聲音的拉鋸,就像西西弗斯推巨石一般,一次又一次,造就了一個又一個許涼涼的故事。
也許會有少女的同路人,從李維菁的文字得到共鳴與慰藉;而即使作為旁觀者,也能藉著閱讀,對少女的苦楚有更深刻的理解。
許涼涼多番為情所傷,卻從沒有歸咎於任何人,只怪自己仍捨棄不了心中的少女 — — 筆者認為,有勇氣為自己的抉擇負責的人,都是可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