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腳印留在了雪地裡,被細碎的白粒輕輕拂去。
他剛結束了在酒館裡的工作,摸著口袋裡的煙,已經凍得硬邦邦的,他捏著煙轉了轉,裡面的煙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嘖。
他不管不顧的點火著,撅著嘴的吸著堵塞的煙,微微的火光轉瞬即逝,這一吸可好,剛才緩和的疲憊,因為用力過猛又衝到了腦袋裡去。
M的。
他走在剩下酒鬼的路上,輕蔑的看著那些東倒西歪的搖晃的樣子。
要是在這裡睡著了,明天可起不來。
剛停歇的雪又漸漸下大了起來,他縮了縮身子,加快腳步去往遠處僅存的亮燈的方向。
來了,今天趕早啊。
嗯,貨來的多嗎?
今天可有的忙活啦。
他脫下防風的外套,丟在角落的貨包上,捋了捋袖子,往倉庫走去。
看了一眼堆成山的貨,他內心暗暗的嘆了口氣。
現在幾點啊,老闆。
現在⋯⋯1點多。
好叻。
他算著時間,趕忙開始,不然趕不上4點的夜校。
夜裡的風不打算休息,還是那麼精神抖擻,呼呼的吹個不停。
先從腳邊的東西下手,然後是疊了兩層的那包。
推車很快就被裝滿了,他暗暗對著黝黑的天空許願,雪變小吧雪變小吧,路上積雪變少吧。
他把這車最後的包裹帶上拖車,跟坐在裡面烤火的老闆寒暄了一下,擦了擦汗,轉身出門準備拖去賣菜攤。
該說是享受嗎?拉著一身重重的力量,是某種油然的成就感,而只要好好做滿5車,只要好好做滿1個月,一家的伙食就有了,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至少每個人都可以吃的肚皮圓滾滾的。
轉角總是那麼的驚險,不知道會不會有凍硬的石頭湊巧攔住車輪,上次聽說,就有人翻了車,工錢沒了,反倒還要倒貼。
或者是四仰八叉的狗啊人啊倒在一邊,他總是心有餘悸上一次自己沒注意碾過,所以每次經過的時候都忐忑的看了好幾眼。
最可怕的是人,突然一個冒失的人走過來,磕到了撞到了那可是要去法院的。生活都來不及應付了,何況是別人的生活。
我可不想做那個倒霉鬼。
因為風向是南北向的緣故,這條橫著的街吹的不冷,反而燥熱了起來,他加快了腳步,就快到城門口了。
剛出街口,那風打臉而來,硬的生疼,還帶著點冰渣,他停了下來,用手摸索著臉,舉著手對著月光。
還好,沒血。
他繼續往前走,又一次暗暗開心,自己要去的菜市場是在城門外,不用通過那幽幽的城門口。
但是他又好奇,忍不住用餘光看著城門上仍然晃動的身影。
今天怎麼又多了一個。
他回憶起早上鬧騰的街道裡都稀疏著的耳語,雖然他一句也沒有聽見,那時候還誤以為是自己忘記換褲衩了,被沿路的姑婆們說嘴,不知道看了自己的褲子和後邊幾次。
嗯。走快一點吧。
可是凌冽的大風並不允許他走的多快,因為他同時也害怕寒風會把自己吹散了骨架,但他更害怕貨車倒了,到時候連工錢都沒法領。
經過了這裡,路上也變得沒那麼情緒,黑色的招牌,黑色的店口,褪色不褪色倒是無所謂,藉著月光看的,還都有點唯美的感覺。
終於到了,菜攤的大叔一臉不耐煩的目光迎接他的到來,催促著他趕快到後面去卸貨,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跟誰發這脾氣。
或許是跟月亮,我不知道。
他搬貨的動作很麻利,只是因為他不想在這裡久留,一點意思也沒有。
走了,老闆。
沒有回音的期待,靜得連雪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他繼續拉著貨車,只是這次的貨車因為沒有了貨,上面的繩子敲在車的骨架上,一邊走,一邊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