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睡眠都是一場戰爭

在一天失眠的夜裡，寫下了這篇文。
失眠嚴重到可以一兩天不睡，
像手機耗盡電量，才肯休眠。

為維持正常生活，只能靠安眠藥入睡，
記憶好像越來越差了，
出門時要拿手機拿成遙控器，
吃完飯又問什麼時候要吃飯？
常常無意識的發呆，進入待機狀態，
人們要跟我講話，總要叫我好幾次。
所有事情都要馬上記下來，因為過幾秒就會忘記了。

每天起床感覺靈魂和身體是分開的，
周遭的一切是虛幻的，我活在一場實境秀中，
我不是我，這個世界也不是真的。
睡不著，也起不來，
每天起床第一個想法是：我還沒醒嗎？
不是半夢半醒的狀態，而是我覺得我的生活像一場夢，
而我被困在夢中，無法逃脫，

我沒有再流淚了，也不記得悲傷的模樣，
好像，失憶了。
我記得有個人，可關於他的一切，
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連那些痛也想不起來。

七月初，在筆記本上寫，忘記，向前走，
可我忘記我要忘記什麼了，這算是一種忘記嗎？

記憶剩下模糊的片段，
轉換為實體的話，它很透明，就在那，但我看不見。
我還是嚮往死亡，但沒有力氣，
沒有力氣活下去，也沒有力氣去死，
像個空殼，苟延殘喘的。
從涕零如雨到無語凝噎，
好像感受不到情緒了，連悲傷也是奢侈的，
因為我，感受不到悲傷。

可是我知道那些過往，始終在暗處糾纏，
伺機而動，不定期發作。
是的，它真的仍然在哭泣，
沒有眼淚是因為已流進了心裡。
它們像瘋狂蔓延的藤蔓，而我束手無策，
只能在這看它肆虐生長，將我纏住。

我感覺自己不是完整的，
像散落一地的拼圖，
像七零八落的玻璃碎片，
我想撿起自己，
可是每一次嘗試都像在身上又劃了一道傷口。
我徬徨而無助，不清楚自己丟失的是哪一塊，
我感覺我好了，不再悲傷了，
卻又好像更糟糕了，因為無法感知任何情緒。

我像荒蕪的沙漠，
像孑然一身在一個無邊際的全白房間裡，
安所措手足，試圖想找回什麼，
那些快樂的，悲傷的，可是他們消失了，
我伸手，卻抓不住。

我安慰自己，沒關係了，也許是從夢裡醒來了。
醒來後就會忘記從前那些苦難，我重獲新生了。
可有時又覺得，我的身體依然在成長，
可是我死了。

一切都是虛無，像時間一樣，
只不過是持久而頑固的幻覺。

總有一天，多美好的一個詞呀。
彷彿對明天有了期盼，明天，會是那個總有一天嗎？
總有一天會重新感受這個世界，
會感受到自己，會再快樂再悲傷再去愛，對嗎？
天總會晴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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