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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凱畢斯色的妳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22 分鐘

  從警局出來的隔天,是特別適合聚餐的星期五晚上。我濃厚的愛意阻斷了理智,沒有想到該買蛋糕給官雲沫慶祝,也沒有想到可以一起去看個電影。牽著她的手,有一種世界圍繞著她轉動的錯覺。街上的燈是暗暗的黃色,許是補足我們沒有看到夕陽的缺憾,即便那種東西每天都有。被燈光照到的灰塵如雪,像是周杰倫的歌淒美了離別,但其實我們明明是重逢。地上一個個被風吹過的垃圾,是我們打破禁忌的枷鎖,雖然這個世界早在千年前就默許了同性戀。

  「回家吧。」似乎成年後就會這樣,我們習慣把在外租的房子稱為家,彷彿過去住了快二十年的那棟房子,是阻擋著我們發展的孤島。我們越過了重重的障礙,泳過突出的礁石與蜿蜒的海岸線,被海浪狼狽的打上岸。在岸上發現了同伴,發現了許多踏足過的腳印,然後用了人間的幾天,天界的幾秒鐘,驚覺原來自己只是從一個孤島漂流到了另一個孤島。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這個孤島上有官雲沫。

  「好。」雲沫的聲音堅定的很有層次,像是仰韶文化出土的彩陶,經過數十個小時的拘留,窯出一種我未曾見過的顏色。

  「我好像沒做過什麼浪漫的事。」我用雲沫聽不見的聲音低語,同時回憶起這六年來往的對象。對書音是這樣,因為還不會經營一段感情,所以乖巧的表現著矜持的模樣。雖然也是因為,自己其實不懂得該怎麼享受一個男生吧。這樣想起來,竟覺得有些幼稚與無知。明明是一個費洛蒙爆發的年紀,卻遲遲不敢更進一步,用自以為的成熟約束著本能,還暗自竊喜著自己已經長大了。

  勉強,也把杰沉算進去了。對於他的情感,只有在回憶裡才會湧現。像是剛放進熱水中的茶包,伸出那些被包裹住的物質,暈開了清澈的液體。我還記得我喜歡他,還記得他會彈鋼琴,還記得知道他喜歡的人是雨柔時內心的不甘與不滿。我想起了國小的自己,想起了一個被深藏在櫃子中的秘密寶物。

  「妳會住在這裡一段時間對吧。」我說,這裡指的是雲沫租的房間。

  「對啊。」雲沫淡淡的笑著,重獲自由的味道像薄荷一樣。「妳隨時可以來找我。」

  「那一直到指考前,我可以住在那裡嗎?」我問,像是在百貨公司裡看見喜歡的玩具的小孩,小心翼翼的問著父母可不可以買給自己一樣。

  「可以啊。」雲沫說:「如果可以的話。」她的語氣,是如履薄冰的雪兔,是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躡手躡腳拉開禮物繃帶的小孩。而我,就是她的禮物。

  「當然可以。」我笑得燦爛。「不過我得先回家一趟。」

  「我陪妳走回去。」

  我回到了家,將雲沫置在門外。我打開了客廳的燈,媽媽沒有回來,弟弟關在房間裡面打電動。拿出手機,我習慣性的滑著社群app。IG彈出來的第一張照片,就是畫了妝的雨柔。我覺得IG被併購後的演算法,更加眷顧那些天生麗質的俊男美女了。雨柔畫了眉毛,眼妝是淡粉色,口紅也是微微的粉色。比臉蛋還吸睛的,是她耳朵上的藍綠色髮夾,還有耳垂下的大耳環。她穿著純白的棉質衣服,背景是一個停車場。我點開她的帳號,發送了「嗨,最近好嗎?」噓寒問暖的問候。

  我打開羊遠榮的房間,告訴他今天要在雲沫家住。然後回到我的房間,打開我的抽屜拿出充電器跟錢包,然後打開家門,跟雲沫說我好了。往雲沫家的路上會經過兩個轉角,一個全家跟一間小七。租屋處的路口是一大片銀色鐵門,進去後是長廊跟樓梯,我們爬上二樓,在最靠近盡頭的門那裡翻出了鑰匙。雲沫打了一副給我,告訴我只要我想來隨時都可以來。

  一關上門,我們很有默契的打開冷氣。

  「時鐘壞了呢。」我看著時針分針說明的十一點五十五分,還有一動也不動的秒針。

  「是嗎?我早上看還好好的啊。」雲沫邊說邊走進浴室。她在裡面洗了半個小時的澡,我躺在床上看了半個小時的影片。興起一陣子的youtube沒有退燒的跡象,反而吸引了更多人加入創作者的行列。這樣的改變原本不怎麼受到重視,但當我發現我開始看起講解懸案類型的影片時,我才意識到自己也被這個經濟改變了興趣。

  臉書也好,youtube也好,我一直到學測完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們深深的綁架了。他們綁架了我的生活,像是一隻被囚禁的鳥一樣,甘願每天吃著飼料過著庸碌的一生。而解開這個束縛的人,正是雲沫。

  她說她總是在喜歡人,卻不知道怎麼讓人喜歡。回想起這句話時,對於明明沒那麼喜歡卻還對她告白的我感到一些厭惡。既然不是認定要走一輩子的對象,為什麼我有那個臉皮說要交往呢?我想,我只是渴望被愛,想要享受被愛的感覺而已。這樣子想,我跟雲沫恰好成了對比,一個是不斷付出真心的人,一個是接受愛意的人。

  「妳在想什麼?」包裹著白色浴巾的雲沫,如同她的名字──白色泡沫──一樣美麗。像是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撲倒在我身上,只是是有骨架,還有一頭濕漉漉的頭髮的棉花糖。

  「沒什麼啦。」我推開了她,心裡有種本能的厭惡感。「我不喜歡突然被撲倒的感覺。」我有些正經的說。

  「好嘛,下次不會了。」雲沫嘟著嘴,可愛的模樣是從童話故事書裡走出來的插畫。

  「但妳可以......」我低咕著。真是的,怎麼可以這樣犯規呢。

  「太棒了!我就知道妳最愛我了。」雲沫附贈了一個超大的擁抱。「我餓了。」

  「有泡麵可以吃,要幫妳泡嗎?」我歪著頭問她,心理與生理像瀑布一樣湧現著溫柔。

  「我想吃貢丸湯。」

  「那妳去買啊。」

  「沒有機車,我不想走路。」

  「叫外送?」

  「不要。」雲沫從棉被裡掏出手機,低垂著眼眸說:「指考完去考駕照嘛。」

  「為什麼不是妳去考啊?」我問。

  「因為我想要妳載我。」她說。

  「都考不就好了嗎?」我大笑。「而且反正都要考嘛。」

  「不要。」雲沫說:「我就是想要妳載。」

  我心想:明明只是懶得自己騎吧。

  看著她的側臉,眼眸中反射出來的白色光點形成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的深處有一個人,那個人是我。我穿著水藍色的泳衣,肩帶是純白色的,身上像是被燒紅的鐵塊燙傷一樣,纏繞著如同木乃伊般的皮膚。遠處一個水柱捲至我的身邊,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帶我泳出了這片湖泊。身上的傷痕,像是蛹一樣剝落,露出比雪還要白的肌膚。拉住我的人,是雲沫。

  我想起愛情轉移這首歌,卻想不出上一個被我愛的人是誰。書音的記憶太過遙遠又不真實,我只是故事中不小心踏入貴族領地的平凡人。而且現在的書音,也不再是貴族了。

  看著水面上的雲沫,我回過神,發現她身上的水滴滴落在我身上,身旁沒有什麼湖泊。她躺在我的身上,像一隻受傷的小鳥。她依偎的神情,彷彿找到了永世追逐的對象,平靜的臉上充斥著的是無可言喻的安心。可是她不知道,其實幫她包紮傷口的獵人,只是在做一件舉手之勞的善事。而促成這件善事的原因,純粹是獵捕的野獸太多,感恩的心逐漸蓋不住他心中的罪惡感,所以才開始做善事,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

  「我覺得,這樣很自私。」我的話像是紙飛機,上面載著自私的獵人。我省略的主詞是我,但雲沫的理解是她。

  「妳也可以自私。」她邊說邊敲打著螢幕。「我沒關係的,因為我習慣了。」

  手機傳來訊息,內容精簡得像是一首詩。「妳可以自私的離開我,就像我自私的賴在妳身邊一樣。」

  我回她。「好,我知道了。」但我內心想的其實是,這何嘗不是一種枷鎖呢?用放開我的語氣,說著不要離開我的掙扎。聽的人聽到的是離開我,感受到的是不要走。我想起耶穌,想起歷史課本上的基督教,想起那個與羅馬帝國鬥爭的猶太基督教。將自己的無能為力解釋成善良,王者的道德理論稱呼為邪惡,喚起了人的良知,建立起神降下的原罪。

  也許,湖泊中的我身上的束縛是我自己綁上去的吧。因為想要像一個公主一樣,等待著誰來解開我身上的原罪。可是平凡的我,誤入了貴族的領地,被貴族驅逐出了領地。傷心的我看到了雲沫,然後心生一計,在她的面前跳入湖中,等待著她游到我身邊將我救贖。

  可是,真的是我束縛著她嗎?還是其實在我沒有說破她的自私時,就知道自己也是自私的了呢?好煩,這就是青春期的煩惱嗎?還是,太過多愁善感的副作用呢?

  「我又想起了書音。」我說:「那個我國中的時候交往過的男生。」

  「嗯?」雲沫穿好了衣服,沒有胸罩遮掩的胸型,有一種自然的美。

  「我只是在困惑,自己......」我頓了一下,把是不是沒那麼喜歡妳給嚥了進去。說:「......自己是不是什麼都不懂啊。」

  「去打工怎麼樣?」雲沫提議。「好像有了錢,就可以明白很多事了。」

  「怎麼說?」我無法理解。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家裡給我們經濟上的支援,讓我們可以去上學學習知識。可是現在滿十八歲了,妳不覺得該賺點錢來換取自由嗎?」雲沫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跟賣春一樣,懂得痛的時候才會思考為什麼痛啊。」

  「完全聽不懂,但好像有點道理。」我困惑。「有錢人的世界都是這樣子的嗎?」雲沫奇妙的比喻,跟雲棋中二的道理,彷彿是現代中產階級家庭的通病。

  「去就對了啦。」雲沫說。

  「可是我想準備指考。」

  「這兩件事情並不衝突吧?」

  「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我感覺這樣就沒有時間睡覺了......」雲沫突然親吻了我的唇,濕透了頭髮將衣服染上新的顏色。

  「妳不去我也還是不會讓妳睡啊。」邪惡的笑容,配合著純潔的身軀,譜寫著生命原始的性慾樂曲。「不然我給妳錢,妳賣點快樂給我。」

  我在心裡成交了這筆買賣。「好啊。」

  時鐘壞了,拉起來的窗簾像是魔法師的布幕,施了停止時間的魔法。我躺在床上,因為重量而陷下去的部分,是我們合力施壓的結果。我壞了,在長大的過程中被不知道什麼給弄壞了,學會了心計跟一堆有的沒的的東西。混濁的眼睛,逐漸看清楚這個世界。原來血腥與暴力,是美麗與純潔並存。她壞了,因為愛不到一個人,所以開始愛上每一個人。而我只是,恰好接住她的一張吊床。搖搖晃晃,擺擺蕩蕩,曳曳飄飄。

  我躺在床上,而雲沫躺在我身上。我的背貼在床單,而雲沫的胸貼在我的胸上。

  「妳的乳頭好可愛。」她指著我的身體,在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妳的乳暈才漂亮。」我抱著她,將她往我的身上靠。

  「妳根本看不到。」雲沫咬了一下我的耳朵。昏暗的房間,我看見她搖動著屁股,而我是那興奮的小狗。

  「就跟妳根本看不到一樣。」我吞了口口水,壓低著聲音說。

  「但我有印象。」她說,然後用力吸了一口氣。汗水與費洛蒙夾雜在一起,拼湊成一對天使的翅膀,飛入雲沫的鼻腔。腦中的電波在跳舞,舞著春夏秋冬交疊,讓人誤以為是戀愛的奏鳴曲。

  「我濕了。」我說,羞澀的感覺在慾望面前無影無蹤。

  「哪裡?」她挑逗著我,像是色情片裡面的男生挑逗著女主角一樣。不同的是,我竟因為這樣淫蔑的句子而有所興奮。我咬了她的肩膀,這是出於本能的想要反抗,卻也出於本能的不想反抗後折衷的作法。

  「說。」她坐在我的肚子上,口水留在了我頭髮跟臉上。

  「不要。」矜持的底線,拉住了大腦的韋尼克區。

  「好吧。」她彎下身,將身子往後拉,用舌頭舔了我的下體。

  「唔!」一道閃電打中我的腦門,在看見白光一閃而過後聽見自己的巨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剩下被快感不斷刺激發出的呻吟。

  她的舌尖觸碰過每一塊肌膚,最後在三個地方不斷重複舔舐。外陰的左側,內陰的部分,還有尿道的上方。不斷閉合的雙眼,像是理智的開關,開開關關,開開關關關關關。下嘴唇的收合,讓上唇給完整的包覆住。伸手去抓的床單,開出一朵朵不具名的花。最終我忍耐不了,只剩下不斷的尖叫與高潮。

  數不清身上的咬痕,數不清到底高潮了幾次。

  我讓雲沫躺在我的身上,像是長針交疊在短針上。而張開著無法闔上的雙腿,是指針指向的數字十一。我咬了一下雲沫,喘息聲大到我還無法正常講話。「等一下記得付錢......」

  「是妳要給我錢吧。」雲沫無辜又惡意的笑著。「而且這種錢都是先收的。」

  「妳怎麼知道......」我忍住沒問出口。「反正記得付費。」

  雲沫用膝蓋頂了一下我濕透了的陰部,被開發的敏感身體忍不住叫出了聲。

  「是誰該給誰付費啊?」雲沫呵呵地笑,像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我錯了。」我轉過頭,用雙手遮住下體,不讓她有再偷襲的機會。過了一陣子後我們把棉被丟下床,緊緊擁抱住彼此,然後被睡意覆蓋後鬆開手,入睡。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我忘了。只記得醒來後,一股濃厚的悲傷揮之不去。時間,依舊是十一點五十五分。像是兩個女人張開的腿,對著彼此的陰戶準備交合的模樣。世界變了,從經血染到內褲的那天就變了,讓女生變成了女人,讓女人變得世故與冷漠,冷漠的看著因為性慾追逐著彼此的人們,冷漠地想著要是自己是被追求的對象,該怎麼讓自己被追到之後保有話語權。世故的望著一樁樁交易現場,訓練起一套自己的世界觀與準則,沒有原則的我們有了理論,沒有故事的我們提筆書寫。是雲沫,把我帶到變天之前的那個美好。



  我用大腦思考著要給雲沫的禮物,用小腦平衡著碎步的步伐,用嘴品嘗著剛買回來的早餐。一個星期後的夜晚,我在床上背著單字,她坐在地上用手機追劇。她從家裡偷了一台機車來騎,我坐在後面享受著沒戴安全帽的清涼感。冷風狂吹,她的長髮狂甩著我的臉頰。我感覺自己的臉被刮出了一道道痕跡,上面是淡紅色的鮮血,血跡滴落在黑色的長褲上,像是生理期的血滴在床單上。我分不出自己的黑是本來的膚色就比較深,還是浸泡在全是血液的浴缸裡,起身風乾後被血跡給染黑了。

  喝著貢丸湯的我們,開始聊起了貢丸是怎麼做成的。我說是豬肉絞碎後捏成的,她說是從母豬的乳頭擠出來的,然後google大神說我是對的,雲沫說我這樣做出來的料理一點愛都沒有。

  然後我想到小時候看到的影片,標題說是麥當勞雞塊的製作過程。影片中鵝黃色的小雞在鐵製的機器中走動,然後一瞬間消失。我笑了笑,說:「喜歡吃肉的你,才是一點愛都沒有。」

  「誰說的?如果是我就會用自己的肉做給妳吃,這樣夠有愛嗎?」她瞪大眼睛的說,我從她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成真的可能。

  「我才不會吃妳的肉。」像是被雲沫的思維感染了,我也說出了一套屬於我的愛的理論。「我會吃其他人的肉,只為了讓妳過得好好的。妳聽,這比妳有愛多了。」

  她說:「真的,妳好愛我喔。」

  語畢,我們大笑。在凌晨三點鐘還開著的小店裡,在過了北屯路的東山路上。對面的雞排店冰箱裡還有沒賣完的雞肉,不遠處的肉攤準備著早市的牛肉,藍色車頭的車上載著一排排的豬隻。在我們大笑的時候,身旁全部都是肉,全部都是我們的愛。

  再一個星期後的早晨,我們從彼此的嘴唇裡清醒。我朗讀著歷史課本上的課文,上面寫著二戰時期的日本戰後的生活簡介。想像自己是一個詩人,精心背誦自己寫出來的詩句。「也許這樣,我會更願意把這些東西放進腦中。」

  「這是不可能的是。」雲沫塗上新買的815號可可色口紅,在我的臉上吻出她的俳句。七零八落的,像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日常動漫,在原本該是七個音的那行硬是加了無意義的字變成八個音。我苦笑著接下雲沫的唇印,想著待會該怎麼洗掉的同時,洗掉了屬於我的詩詞。歷史被打散了,像是我臉上無季字餘的俳句。

  舌尖上的味蕾是甜的,因為舔冰淇淋的時候我們用的是它。打雷的時候先看到光才聽到聲音,因為眼睛在耳朵的前面。狗快樂的時候會搖尾巴,因為那是牠們屁股的末端。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麼,腦中閃過的俳句是各種糟糕的日文,一個接著一個,剛好是俳句的形式。「我好喜歡妳、不可以啦好厲害、再更快一點。」

  「妳在說什麼啊?」可可色的唇印,像是吃了巧克力的吻,甜甜的。苦澀的本味被糖給蓋過去。

  「還不都是妳。」緋紅色的包裝,被油膩的手撥開,露出裡面的銀色。羞澀的嬌嗔被慾望撥開。

  我們四目相交,接著疊在一起。



  與雲沫滾完床單的下午,我回家一趟。我想找一個最了解自己的人談心,想來想去沒想到是自己的弟弟。

  「我發現我的記憶退步了。」我的語氣沒有不安,可是我的世界在晃動。

  「怎麼了?」他的聲音是清楚的,可是畫面不是清晰的。

  「我覺得我有一些該記得的事會忘記,像是被刻意抹去一樣。」

  「失憶?」

  「對。」我想了想,腦中浮現幾個畫面。畫面串了起來,像是膠卷電影那樣。「可是我會想起來,我能記得到每三個小時為單位內發生的事。我確定自己沒有沒想起來又很重要的事。」

  「聽起來沒有很嚴重。」羊遠榮的身形開始變得清楚,從輪廓開始浮現,像一個低成本的動畫放映那樣。他的衣服出現顏色,先是模糊的一團,再是一點漸成,最後是高畫質的畫面。

  「嗯。」我陷入了沉默,隨即是剛才在腦海中交織出的電影。電影放映著,而我口述。「我們撞到了一隻狗,血跡弄髒了機車,也弄到了我的褲子。我忘記了這件事,直到回到家時雲沫告訴我把血洗乾淨。我感到不安,所以找到了官西敏。」

  「妳記得她是誰嗎?」空間逐漸恢復了正常,我開始耳鳴,耳鳴後發現這裡根本不是我家,眼前的人也不是羊遠榮。

  「雲沫的媽媽。」我說。

  「嗯。」眼前的人就是官西敏,她笑著點了點頭說:「妳是一個好孩子。記得我們第幾次見面了嗎?」

  我皺著眉頭,想了想說:「第二次。」電影撥到了最後,在工作人員的名單跑馬燈結束之後,彩蛋出現了。「喔,是第三次。」我改口。那個被遺忘的第二次見面,是官西敏跟我說了一個布農族的神話。

  神話中,上古時期的台灣發生了巨大的洪水。倖存的族人到了玉山避難,但因為逃難時匆忙所以沒帶上足夠的火種。過了四十個晝夜,大水依舊沒有退去。有人看到卡斯山上有煙,認定了那邊有火種。在派了青蛙跟大卷尾失敗之後,森林中最漂亮的凱畢斯鳥自告奮勇說要去取火種。最後,凱畢斯鳥取回了火種,但也因此失去了美麗的七彩羽毛,成了族中神聖的生物。

  「為什麼妳會知道這個故事?」我問。

  官西敏說:「因為我有一半的原住民血統,故事是爺爺告訴我的。」

  「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我又問。

  「因為......」



  又過了一個星期,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指考前兩天。我到了雲沫家,把三個星期前藏在床下的禮物給拿出來。

  「這是什麼?」雲沫又驚又喜地問。

  慶祝妳從警局出來的禮物。我露出一抹微笑說:「妳先付上次買春的錢,我就告訴妳。」

  「那我用身體付可以嗎?」她笑著說。

  吃飽飯後的我們,思想偏向了最適當的方向。「可以,可是這樣還有什麼意義?」

  「反正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啊。」雲沫說。

  「說的也是。」我點頭,埋首進她的胸口。

  我吸吮著她的上胸,感受她飽滿的身材。她低著頭,用長髮遮住了交合的地方。我看著她,眼睛感到一震濕潤。我咬了她的手臂,她舔了一下我的後頸。我身子縮了起來,感覺全身像是被雷擊。

  她抱住了我,然後起身再彎腰。輕輕舔拭的舌,繞過了唇,來到了另一個唇上。又是一個驚雷,又是一震酥麻。朦朧的眼眶中,我想起了連續高潮了數不清次的早晨所作的那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有著大大的眼睛,像是廣告裡會有的明星。「......女生高潮後會哭。」她說了很多事,我只記得這最後的一句話。我分不出我的眼淚,是因為這句話而有的結果,還是讓我有了這句話的記憶的原因。可是我哭了,一種極為不安害怕,同時又馬上被滿足的奇妙感覺讓我分不出這個哭,是因為悲還是喜。

  「妳怎麼了?」雲沫問。

  「我不知道。」我說:「可以把燈關掉嗎?」

  「妳要睡了?」雲沫看了一下牆上的鐘說:「現在才八點欸。而且我想看妳要給我的禮物。」

  「喔,我忘了。」我起身把衣服穿好,同時也看著雲沫把衣服穿好。

  確定我們都把衣服穿好後,我把禮物遞給雲沫。「這是流蘇。深黑色的流蘇。」我說:「很久以前,我媽買給我的生日禮物。是國小畢業的時候買給我的,那時候我在看一本小說。」我想告訴她那本小說叫做沉月之鑰,想告訴她作者的筆名是水泉,想告訴她那是取自琵琶行的詞,想告訴她我前幾天讀國文的時候還背得出其中四句。可是我沒說,因為哭泣聲把話給撕碎,把理智給打破,兩者揉在一起,像是還有著血色的生丸子。

  我站了起來,打了通電話。電話沒有通,我打開了門。近一個月前的景象重現,只是這次我沒擋著警察進門。

  「羊姩!」她大聲叫著,我多希望她的下一句是祝我生日快樂。「為什麼?」只是她說出口的,是帶著尖叫聲的質問。

  閉起眼睛,讓淚水洗乾淨眼窩。不敢看,不想看,不願看。但此刻卻還想告訴她,琵琶行的作者是白居易。想告訴她白居易還有一首詩是賣炭翁,晚唐的吳融模仿過這首詩寫了賣花翁。吳融還寫過和韓致光侍郎無題,其中雲沫一詞就是出自這裡!而我會知道這些都不是因為指考會考,而是因為她才去查的!

  碰!

  門關上,雲沫的聲音越來越遠。像是在按手機側邊的音量鍵,最後切到靜音。跟腦中爆炸的資訊一樣,只是它們瞬間被切成靜音。

  許久,我才睜開了眼。淚水滑落臉頰,滴在桌上。桌上的粉末融入了水珠,變成了剛泡好的茶面杯緣上的雲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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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去,就好像踩在一海灘邊,又濕又黏稠。 幸運的是,我和甘雨體質特殊,產出來的分泌物,一點臭味都沒有,反而帶有濃濃的清香味。 就是男女間的賀爾蒙味重了億點點。 若是他人誤入,估計會被空氣中瀰漫的香味弄到高潮。 很快,一道道海鷗難聽的「啊啊」聲,如同雞鳴,證明著太陽昇起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幹到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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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請進」 「好..好的」 ...........緊張死了我,第一次去女孩子的家..而..而..而且還是雲晴同學的家... 要是被發現我應該會被雲晴同學的粉絲後援會給殺死吧....... 順帶一提在我們走到雲晴同學家的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講,但我心裡狂跳的不行,雲晴同學應該也是一樣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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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請進」 「好..好的」 ...........緊張死了我,第一次去女孩子的家..而..而..而且還是雲晴同學的家... 要是被發現我應該會被雲晴同學的粉絲後援會給殺死吧....... 順帶一提在我們走到雲晴同學家的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講,但我心裡狂跳的不行,雲晴同學應該也是一樣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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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自己善解人意的文文心中有個遺憾是沒能見著最愛的外婆最後一面,過去全家一起開心過年的景象再也無法重現,當時的她因為體諒人力調度的問題,在心繫外婆的狀況下,還得硬生生地強顏歡笑工作,缺席了送外婆的最後一程。文文的恐懼不止於錯過與外婆告別,更多的恐懼來自「這樣的事件在父母身上再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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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自己善解人意的文文心中有個遺憾是沒能見著最愛的外婆最後一面,過去全家一起開心過年的景象再也無法重現,當時的她因為體諒人力調度的問題,在心繫外婆的狀況下,還得硬生生地強顏歡笑工作,缺席了送外婆的最後一程。文文的恐懼不止於錯過與外婆告別,更多的恐懼來自「這樣的事件在父母身上再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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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家的詩雪莓,到現在心仍不安分地撲通撲通亂跳。   搞不懂他說那些話的涵義,還有用開玩笑的手法說要和他交往看看,都讓她覺得困擾不已,但不可否認的,她竟然因此亂了心思,也許她比想像中還要在意吳靖。   當然也不排除是除了好感之外的其他理由,也許這只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麼調皮的傢伙,所以不太懂要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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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家的詩雪莓,到現在心仍不安分地撲通撲通亂跳。   搞不懂他說那些話的涵義,還有用開玩笑的手法說要和他交往看看,都讓她覺得困擾不已,但不可否認的,她竟然因此亂了心思,也許她比想像中還要在意吳靖。   當然也不排除是除了好感之外的其他理由,也許這只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麼調皮的傢伙,所以不太懂要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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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聽著對方的道謝,文星伊無所謂的「喔」了一聲,繼續專心於手上的塗抹作業。 她的動作很輕且仔細到連兩指間的皮膜都被抹到,沾著白膏在手背上移動的指尖帶來些許的癢,認真的樣子像是在填補裂縫的水泥工。金容仙心想,她究竟是在怕什麼東西會因此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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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聽著對方的道謝,文星伊無所謂的「喔」了一聲,繼續專心於手上的塗抹作業。 她的動作很輕且仔細到連兩指間的皮膜都被抹到,沾著白膏在手背上移動的指尖帶來些許的癢,認真的樣子像是在填補裂縫的水泥工。金容仙心想,她究竟是在怕什麼東西會因此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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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幽幽度日,書寫也罷,混時間也罷,總之暫時圖個輕快。   「哪來的裸身大白女人?」   這天清晨,我突然醒轉,躺在床鋪上思量。 想起那天做的大夢,一剎那間,那女人淒厲哭喊又填塞腦海中。我思索那女人渾身裸白,除卻那份異樣美麗不說,全身如玉石般剔透,看著也詭譎極了,真像個石頭人。不過,那夢中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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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幽幽度日,書寫也罷,混時間也罷,總之暫時圖個輕快。   「哪來的裸身大白女人?」   這天清晨,我突然醒轉,躺在床鋪上思量。 想起那天做的大夢,一剎那間,那女人淒厲哭喊又填塞腦海中。我思索那女人渾身裸白,除卻那份異樣美麗不說,全身如玉石般剔透,看著也詭譎極了,真像個石頭人。不過,那夢中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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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在淺淺的罅隙中 窺看你 欣賞你三分一的美 閃爍的左眼上的單眼皮 半個泛著油光的鼻子 一片上唇 倏地 你急步的走了幾步 飄起了塵埃中染灰的髮尾 梨窩襯托出來的稚氣 藏不住勾引人的眼眉 目光 流轉 你凝望著我凝望著你的雙眼 無意地 是否邀請我進入你 迷霧裡的天地 半敞著的心扉?   我又被噩夢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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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在淺淺的罅隙中 窺看你 欣賞你三分一的美 閃爍的左眼上的單眼皮 半個泛著油光的鼻子 一片上唇 倏地 你急步的走了幾步 飄起了塵埃中染灰的髮尾 梨窩襯托出來的稚氣 藏不住勾引人的眼眉 目光 流轉 你凝望著我凝望著你的雙眼 無意地 是否邀請我進入你 迷霧裡的天地 半敞著的心扉?   我又被噩夢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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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故事的原型是我大學時期的作業,當初寫成一個關於風鈴的鬼故事,去年搬家整理東西突然看見筆記本(對,當初是寫在紙上),於是想到把故事改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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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故事的原型是我大學時期的作業,當初寫成一個關於風鈴的鬼故事,去年搬家整理東西突然看見筆記本(對,當初是寫在紙上),於是想到把故事改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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