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傳奇:赤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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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始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劉秀於河北稱帝。

且讓我們把時間倒回一點,看看更始朝廷。
三月。

當時綠林創始人王匡,與當初身在下江的內奸張卬,負責鎮守洛陽北面。
本以為不用負責扛起對付赤眉大軍的重任,卻不料劉秀手下頭號大將,帶兵來攻。

王匡張卬不敵,逃回長安。

張卬心想,東有赤眉,北有劉秀,這個更始朝廷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於是便與諸將討論,先劫掠長安一番,然後逃回南陽。

順利的話,大家還可以成為南陽一霸。
就算真的不行,那就回到荊南當盜賊也好。

張卬當內奸是在行的,他小心而緩慢的找來信得過的將領商議,逐漸凝聚起一股反更始的力量。

而勸更始帝與劉秀同盟失敗的隗囂,也加入了這個集團。

同一時間,前不久才被更始政權打一個家破人亡的方望……方望死了,他的弟弟方陽僥倖逃脫,去到了赤眉陣地,求見領袖樊崇。
方陽拿出哥哥那一套:「有劉氏宗室,你們才能名正言順統治三輔。」

方望手上是沒兵,赤眉挾百萬大軍,若立天子,那可是如虎添翼。
更何況,自從攻破洛陽,赤眉軍中怪事層出不窮,請巫者來也難以解決。

看起來,就是要順天行事才行吧?

樊崇立刻詢問諸軍中,是否有劉姓子弟。
這一找,嘩啦啦的找出了七十幾個。

沒辦法,只好一個一個開始身家調查,看誰血緣最正。
最後找出了一個漢元帝時期封的「式侯」之後,劉盆子。

當初劉盆子跟他的兩個哥哥,一起陪著樊崇等人到過長安接受封賞。
其中大哥學識豐富,被劉玄看中,留在身邊當侍中。
劉盆子跟二哥則隨便派了個牧牛的職務。

這時被找出來,兩兄弟都是王孫,選哪個好?

樊崇看向了方陽。
方陽點點頭:「王莽當年,選了孺子嬰。皇帝,是小的好……但不能這麼直接。」

於是,方陽辦了場設壇祭天,讓兩個兄弟抽籤。
當然早就藏了一手,令劉盆子雀屏中選。

這時只有十五歲的劉盆子中獎,看到那些兇惡的盜匪們對自己下跪,差點沒嚇哭。

劉盆子突然一把咬斷了籤符丟掉,當場逃跑。
原本收留劉盆子兄弟的,也只是個小吏,這時不用下跪,連忙上前攔住:「皇上既登大寶,總該裝扮裝扮。」

方陽連忙起身:「很是很是,是我疏忽了。」
把劉盆子帶下去,換了一身貴族裝束,方陽自是好好「教訓」了這新皇帝一番。

這場登基鬧劇,也算是平安落幕。

原本赤眉突然按兵不動,更始政權也是喘了口氣,怎料到居然在臥榻之側,出了一個新天子?
丞相李松便說,此時正應伐賊,百姓知其篡逆,定會支持我正義之師。

更始帝立刻拍案,命李松王匡等人出兵討伐劉盆子。

張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趁此時動手,更待何時?

為求萬全,張卬更增加了生擒更始帝,好跟赤眉談條件這個新項目。
想生擒更始,就難免要打點到他身邊的近臣。

申屠建一口答應,但侍中劉能卿卻是虛以委蛇,私下去告知了更始帝。

劉玄先是不信,劉能卿便建議他裝病,把名單上的幾人都叫來宮中,抓起來慢慢審問也可。
照辦之下,張卬等四人皆到,唯獨隗囂來個「你裝病,我也裝病」的模式。

原本半信半疑的劉玄,立刻讓執金吾鄧曄帶兵去抓隗囂。
但這一下命令傳遞,時間拖得長了,已經進宮的張卬也覺得不對勁。

一不做二不休,張卬騙申屠建稍待,自己與另外兩人拔了刀子,就殺出了宮外,隨即趕回兵營,調動兵馬開始在長安城內劫掠。
劉玄大怒,立馬斬殺申屠建先。

大部隊已經被鄧曄帶走的更始皇城,難以抵擋這股城內的叛亂。
黃昏時分,叛軍已經殺入宮中。

禁衛軍憑藉地利堅持了一夜,終是不敵。

還好劉玄腳底抹油溜得快,連忙逃出長安,前去投靠李松等人。
當時李松帶兵在外,由外戚趙萌迎接。
才被接入軍營,驚魂未定的劉玄心想,不知除了李松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跟張卬同謀?

劉玄便照著之前的方法,召諸將前來。
這次二話不說,先來先殺。

王匡還沒趕到,聽到了消息,立刻掉轉馬頭,點起自己的兵馬返回長安。
與其跟這個瘋小子效忠,還不如真的去當張卬同夥。

不久,李松返回,聽了事情來龍去脈,便決定先回頭弭平叛亂。

張卬等人手上原本還算有些兵馬,但兵馬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絕大多數還是天水軍。
等到局勢稍有穩定,天水諸兵將發現老大隗囂已經回老家了?

長安城內,很快就出現了大規模的逃兵。
李松雖是分兵討伐,但也不至於左支右絀。

這其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
七月底,劉秀派出耿弇陳俊渡河,截斷了洛陽以東赤眉的補給線。

同時,吳漢更率領十一名大將進攻洛陽。
此時洛陽仍屬更始,由朱鮪鎮守。
但赤眉也不得不提防隨時可能擊破洛陽,轉而西進的劉秀軍。

一個多月後,張卬王匡不得長安民心,難再支撐,遂棄城而逃。
逃回荊州當盜賊?

不,榮華富貴只差臨門一腳,張卬怎麼會甘心?
兩人不往西逃,不向南去,卻是繞了一圈,前去迎接赤眉大軍!

張卬手上還有一些殘兵,更熟知長安城配置。
赤眉軍再不猶豫,直接對長安發起了總攻擊。

不消說,更始這邊,自然還是李松馬不停蹄的出城接戰。

結局就是兵敗,被擒。

當時長安城門校尉,正是李松的親弟。
赤眉將李松五花大綁來到城門前,要脅李小弟開城門。

李小弟為了救哥哥……才怪。
非常簡單明白的事。

李松的兵力被赤眉打敗了,長安城已經無力再抵抗。
盡愚忠?
笑死,更始帝已經從側門單騎逃跑了啦。

城門校尉,開城門投降。

長安西面的右扶風都尉嚴本聽到消息,趕忙把所有軍隊帶了,前去尋找更始帝「護駕」。
護他阿嬤,嚴本找到劉玄,立刻將他軟禁,開始跟赤眉談判。

負責談判的,則是劉盆子的大哥,劉恭。
幾個月前,劉恭聽說自己的小弟被赤眉奉為天子,當下羞憤難當,自己跑進大牢裡「謝罪」。
而聽到更始帝已逃出長安,忠心的劉恭也自行出獄,出外尋訪皇上。

劉恭很快帶回了赤眉的最後通牒:「劉玄願降,可封為長沙王。二十日內若無回覆,殺無赦。」
同時,長於情報收集的劉秀也聽說了更始已敗,同樣派出了使者前來:「劉玄願降,可封為淮陽王。」

兩邊都是封王,但事實是由不得劉玄選擇。

嚴本當然是選赤眉這邊……都已經被赤眉包圍了,難道還等得到劉秀來救嗎?

十月,劉玄以降將身分重回長安。
樊崇馬上就開法場,論罪打算處死劉玄。

劉恭又跳出來了:「要殺吾王,不如先殺我!」
這好歹也是天子劉盆子的親哥,樊崇等人只好罷手,隨便封了劉玄一個「畏威侯」。

羞辱之意不言自明。

劉恭又鬧:「說好的長沙王呢?」
「好好好,長沙王就長沙王。」

一年多前,樊崇等人來長安拜訪劉玄,劉玄怎麼說的?
「封,都封,但是領地要等我們打下來才算,先在長安待著吧。」

此刻主從逆轉,樊崇也是笑笑:「在我們打到長沙之前,先跟著謝祿吧。」

卻說當時赤眉點兵西征,兵分二路。
一路自以樊崇為首,攻打南陽。

樊崇有勇力,能服人,但目不識丁。
另一路以潁川為路線的,則是縣官出身的讀書人派系,以徐宣為首,謝祿為輔。

入得長安來,大小繁雜事務,樊崇哪能應對,這些囉嗦的事,一概推給徐宣等人便是。

但眼見劉玄逃得一死,反賊張卬心不自安。
找了機會就與謝祿說:「我聽說三輔地區有好多人都想要來劫走劉玄,讓他禪位……您這樣收留著劉玄,只怕惹火上身啊。」

謝祿想想也是有理,就要人跟劉玄去郊外牧馬,勒死了劉玄,棄屍荒野。
可即使劉玄已非帝王,忠臣劉恭還是早晚都來請安。
這天聽說劉玄外出未歸,心下覺得不妥,便又尋去,只見劉玄屍體,便偷偷收藏了起來。

劉恭沒有流淚,沒有哭嚎,心裡面卻默默的盤算起,該如何為劉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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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前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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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業餘歷史讀者。讀各種史書並且寫下心得。 大目標是遍讀二十四史,不過最近正在被其他古書內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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