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短篇 / 分手的原因

「我們分手吧。」女孩木無表情地說。

對，她也懶得費力氣擺黑臉。電視劇的女主角提出分手時，未免會聲淚俱下，聲嘶力竭，或擺出一副難於啟齒的樣子，但這些對她來說都太複雜了。她的「我們分手吧」只像「不如到樓下吃飯吧」一樣平凡、普通。

平淡的語調和態度，與內容的震撼程度成強烈對比。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男孩措手不及。他見她正轉身收拾屬於她的東西，他望著她的背影，良久，他終於問：「妳不喜歡了嗎？」

女孩呆住了。這個問題不是應該更早一點問出口嗎？她想。

「你都知道我會不喜歡嗎？」

像前幾世的記憶瘋湧而至，直攻她的腦袋，反作用力太大，大得她想嘔吐，她等不及把一切都吐出來：

「你在樂團排練排到連約了我都經常遲到，有問我喜不喜歡嗎？你把你的衫褲鞋襪都掉在沙發上時，有問我喜不喜歡嗎？你回覆你以前的女朋友或你所說的所謂朋友時，有問我喜不喜歡嗎？你迫我去你的那些三姑二叔的家庭聚會時，有問我喜不喜歡嗎？你說要搬進鬧市時，明知我不喜歡太吵的地方，那時你有問我喜歡不喜歡嗎？你要我一個人在家應酬照顧你的豬朋狗友，有問我喜歡不喜歡嗎？你把你和你的前度的狗扔在我們的家，問都沒有問過我，就把狗推給我照顧，明明是你們的狗，你有問我喜不喜歡嗎？」

她的聲音愈說愈顫抖，明明道理在她那兒，她明明只是說出事實，她不明白為什麼她要表現得這麼激動，更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聲音會愈抖愈厲害。到了後來的幾句，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才能把一個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

男孩沉默了，他嘗試回想，明明事情好像有發生，他卻全忘記了。

女孩繼續連珠炮發，男孩繼續沉默。

女孩繼續說，他繼續回想。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點了一下頭，但眼睛卻從來沒有抬起過來直視過她。

「我很累。我走了。」她說。

她封鎖了他的所有社交帳號和手機號碼，也找了一份新工作，順便搬了一個家。

一個只需要她喜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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