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9/22學校便已經開學,在所有大專院校當中,我們學校算是相當晚開學的;但是,開學的第一周全校仍然實施遠距教學,對於學生而言相當於又獲得一個禮拜的暑假。第一周我仍待在家裡,一方面上課也能順便看著阿嬤。
每天早上起床,阿嬤總會問我:
事實上,阿嬤已經問了一整個暑假(還包含了三級警戒的那段時間),這一句儼然變成另類的早安問候語。半年前的問候語仍然是「早餐吃了嗎?」而現在有了這樣的轉變,我想應該也能算是某種進步了吧。不過這問候語對上現實的時間,聽著聽著便有些逗趣;開學的第一周我仍在家中每天至準時收聽阿嬤的早安廣播,當然,有時候是照三餐的廣播。
那天是周五的早晨,我並沒有排課,對我而言擁有自己的時間很重要;我特別不喜歡把課表排滿像個社畜一樣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要當社畜至少等到畢業了再說。那一段空白的早晨通常是我的閱讀、寫作、思考、做研究案的時間。當時,我正放空想事情時阿嬤正好朝我的房間走來,當時我以為阿嬤的廣播電台又要開播了,幾句問候下來阿嬤突然說
阿嬤露出上排微黃的牙齒,眼睛笑得瞇成一線,FBI的謊言鑑識官大概會說這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當下,我也覺得阿嬤是發自內心的笑,因為我聽到那句話時心裡真是不好意思回應。我內心的探針彷彿在那瞬間偵測到了尋覓已久的寶藏般,兩眼直盯著眼前熠熠生輝的金銀珠寶。
語畢,阿嬤回她的房間繼續睡回籠覺。
╴
前陣子跟一位在醫院精神科實習的學妹聊到失智症,她特別跟我說到自己對於失智症的想法:
「失智症的老人家的確會忘記生命裡不重要的小事,今天幾號、甚麼時候吃藥、三餐要吃甚麼,而那些對於他們而言很重要的記憶將永遠不會忘記。」
「對於他們而言很重要的記憶」我特別被這句話打動,因為這需要時間跟老人家們相處一陣子才能得出的結論。那些失智症老人們特別緊裝著不放的「小物件」,在我們眼裡也許真的再普通不過;但是,以他們的視角而言,這掌中物代表的可能是過往的溫情,也可能是歷史的見證。凝視著這些物件的同時,他們彷彿沒有喪失記憶,而是能夠滔滔不絕地跟我訴說人生紀事。
我想,有沒有去上課、有沒有吃早餐;這些對阿嬤而言都不重要,所以阿嬤經常會忘記而一問再問,因為這些都只是情感的表現形式,阿嬤真正在乎的是有沒有人陪她。當我陪著阿嬤的同時,時間彷彿倒流至15年前,就如同阿嬤陪著當時還是個6歲小毛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