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起風波,他們繞從小門進入,龍陽欣本想與他辭別卻一個踉蹌,碧冷泉扶住她,「請姑娘指路,讓貧道護送你回房。」
龍陽欣略一思索,也無不可,就由著碧冷泉扶她走,否則她眼前花白,頭暈目眩怕是要把家宅牆壁撞出個大洞。
龍陽欣指著那看起來隔間最小的屋室說是她房間時,碧冷泉有些驚訝,
推開門裡面只有一張紅頂床、一張梨木桌及窗邊一個長臥榻,臥榻上的小桌散著五子棋。
龍陽欣笑說是弟弟愛玩擺到她房間裡來。
碧冷泉點點頭,「想來賢弟與姑娘感情甚好。」
她房裡的家具雖少,卻每一樣都大有來頭,而那張紅頂床更是十分罕見,匯集五種不同的地方技藝、府城入、鹿仔雕、桃城畫、竹塹捲、馬蘭跛,若要說價格那可能是不可計數,十分稀罕。
碧冷泉扶著她坐到床上,見她順手解髮寬衣,馬上轉頭打量屋內。
見他反應,龍陽欣忍不住輕笑。
桌子旁的書櫃擺滿了書,各色各樣,最下面一層滿滿的紙,竟點滿了各色胭脂。
以前龍陽欣閒暇時就會窩在家調調色,調了新色就四處找人試色。
喜歡胭脂水粉的女子不少見,喜歡幫人調胭脂水粉的女子倒是少見。
每次她做好的新色,都會在下人間流行好一段時間,直到下次做出新色。
倒是有一個顏色,她做好後就收在架上,說是還沒找到適合的人。
有人勸她乾脆做胭脂生意,她笑了笑說只是興趣,回過頭就好像忘了。
但他們都知道,她不會去做,甚至她自己也不塗。
龍老闆是個女人,這是個事實,卻總在各處被刻意提起,像是要她認清自己的本分。
你就該在家玩玩胭脂,不該出來跟男人鬼混。
所以她不塗胭脂。
龍陽欣正要側身躺下,見碧冷泉視線落在那胭脂架上好一會兒,忍不住起了調笑心思又坐起身,「碧道長若是有中意的,盡可帶回去用。」
她本以為碧道長會羞惱或冷淡的略過這句話,想不到碧冷泉卻直向前行,拿起了未讓人試色過的那紙胭脂。
「你當真…不記得了嗎?」他抬眼看向她,「千公子。」
手底的那紙胭脂,正是他的前世夢蝶最常用的顏色,水清荷色。
龍陽欣眼眸一轉,「我不是什麼千公子,我是龍家的大小姐龍陽欣。你拿的是我一時興起調的顏色,這樣看來或許還挺適合碧道長的,就送給你吧。」
「……適不適合,或許得試試看才知道。」
他從架上取出了水清荷色的胭脂瓶,走到床前,俯身遞給龍陽欣,然後在床前蹲下,抬起臉靠近。
他的臉俊美而帶著冷冽,眉眼如峰,頰顎如雪,這樣的臉離她近得都能看見他額邊的毫髮,她忍不住打了一個顫。
而那雙星眸直盯著她,像是想從她臉上找出些什麼。
「道長這是要……?」
「勞煩龍姑娘幫我點上胭脂,試一試色。」
「那請道長閉上眼。」
碧冷泉聞言仍是望著她的眼,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閉上眼。
閉上眼眸歛去了一點鋒利,她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手,才打開胭脂瓶,沾了點胭脂,輕輕抹上碧冷泉的唇峰,她感覺到指尖觸上時他的氣息有些不穩,推開胭脂,雙脣柔軟的觸感在她指尖滑過,莫名的灼熱。
「好了。」她想快速了結這件事,卻在碧冷泉睜眼看向她時,感覺呼吸也要不順了。
「謝謝……龍姑娘。」
「道長確實適合這個顏色,就送給你了。」她將那瓶被她握熱的胭脂塞進他手裡,然後拉起棉被擋住自己,「我累了,想歇息。」
碧冷泉抿了一下唇,知道她在迴避自己的試探,也就起身幫她放下床簾,「龍姑娘好好歇息,保重身體,貧道先行告退。改日再來拜訪。」
他替她點上安神香,就掩門離去。
龍陽欣卻在棉被裡輾轉,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悸和莫名的惆悵。
她知道碧冷泉說的千公子是誰,
因為近日她睡著後都會做一些長夢,長夢裡每個人都稱她,
千世億。
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