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先遞給你我的畫,因為這跟我開始想要講的關係有關,你端詳著畫,過了一陣子,你問我中間是什麼?我想你看到重點了,我說中間是斷裂的橋,下面有落石,還有漣漪,你點點頭。你問我這是什麼地方,我說沒有我只是仿這座橋,至於是什麼地方的橋,我不知道,然後背景的樹根雲是我捏造的。
我說這好像我們的關係,因為上週結束時你說到我們的橋沒有斷,所以我就畫了橋,我覺得我們的關係好像斷裂了,你說怎麼會?我説這週我知道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影響了我覺得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有斷裂,我說上週五,我知道我的病友也看你的診,並不是我推薦的,我不會推薦別人看我的醫生,而我知道的當下,瞬間覺得你跟我之間的關係斷裂了,(我覺得你對我的關心與在乎好像被這個病友瓜分了)我真的很難過,我哭了,我說我知道你每天都有診,每個診七八十個病人,有上百個病人看你的診,有好幾個人跟你做諮商,我知道我不可能獨享你,可是那些都是我不認識的人,當我發現我認識的人也看你的診,我知道我很不理智,但我就是覺得我跟你的關係斷裂了,你說很謝謝我說出來,你說在我說的當下,就代表我們的關係沒有斷裂,我說我理性上知道,但感性上就是忍不住很難過很難過。
你說內化一段關係是需要時間的,而且在這個內化的歷程,也會不斷地來回確認,我說所以就算已經進入內化關係的過程,還是會不斷地確認?你說對,你說一個女兒在知道過渡客體是夠好的媽媽,而不是只有好媽媽與壞媽媽時,我就會知道在固定的時間,媽媽會來,會來餵奶,會來關心我。我說我總是想像你已經下了我的船,然後在岸邊看我,最後默默地離去,你說要加上一句話:你永遠存活在我心裡。我想這是內化的最終極程度,現在的我還是很不安,還是每次都要確認你在不在,我說每次我離開諮商室,我都很害怕,每次我在等待諮商,我都害怕,我擔心收到你有事不能來的line,我擔心你不會按時出現在諮商室內,你點點頭,接納我的不安。
我說昨天我上張老師的小團體課程,我們討論價值觀,我們討論了一個故事,是有關一個女人與四個男人愛情糾葛的故事,就是有一個女人喜歡對岸的一個男人,而男人生了種病需要人照顧,這個女人急切的想要過岸去找這個男人,於是他找了第一個男人幫忙,第一個男人因為也喜歡這個女人,所以斷然拒絕,第二個男人要求以一夜情作為報答答應他過按,女人迫於愛,接受這個要求,因而過暗去找他愛的男人,但照顧好之後,那個男人因為知道大有跟另一個男人一夜情,就離開她,最後是最後一個喜歡這個女人的男人接受了她。領導者要我們去評價這些故事主角做排序,故事裡有一夜情,有忘恩負義,有接受,而我排序之後透過夥伴的回饋,發現自己很重視承諾,所以我把一夜情男人排在接受照顧卻拋棄這個女人的男人之前,浙個排序跟大家不一樣,我們就討論了重視承諾這件事,夥伴就問我說,如郭有人跟我說:我永遠會愛你,你會接受嗎?我說我不能接受,我覺得沒有誰可以永遠陪誰到最後,所以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承諾,可是有些夥伴也提到,如果想要另一半改進,但是另一半知道自己做不到,就不答應,會使他們更生氣,因誤另一半竟然連意願要改進都沒有,可是我還是覺得做不到就不要承諾。
我說我跟你的關係也是建立在承諾之上,我跟我的父母也是建立在承諾之上,我對於我爸媽,從國小就開始覺得我要照顧爸媽一輩子,這是我的承諾,我對於爸媽的承諾,我覺得我要做到,但是我從小又渴望離開這個家,為我不想照顧爸媽,我想要逃到國外,逃到爸媽找不到的地方,遠離這個承諾,很矛盾,但是在我出國交換那半年,有一次我在西班牙玩,我接到家裡的電話,知道哥哥調查局沒有考上的消息,他們很難過,我雖然人在國外,但我也忽然感受到同樣的情緒,我的情緒也被拉了下來,我跑去買酒喝,醉在旅館,我才發現原來就算我跑到國外,我還是阻擋不了我想要照顧爸媽的承諾,我爸媽現在總是說,我們有讓你照顧媽?我說沒有,他們說是他們在養我,的確我的一切花費都是家裡支持,食衣住行育樂都在家庭的支持下才得以完成。這一整段你都是沈默的聽我哭著講完。
你說我們在做一件事情時都會想,我想不想要,我能不能做,我該不該做,午門首先考慮的是想不想要,我想要買一束花,然後考慮我有沒有能力,我有沒有錢買花,然後最後是我該不該買花?買花要做什麼?最後我可能才做我買不買花的決定。有時候礙於現實,可能花被別人買走了,有時候剛好店裡沒賣我想要的花,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所以你又提到在這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中,我們要如何面對?你說保羅說志暫至輕的苦楚,是為了成就極大永遠的榮耀,保羅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有力量,印偉大自己常受苦難,一堆人要抓他,要拿石頭打他,他常被下在監裡,你說提摩太、約瑟也是這樣,人的一生不過七八十,那也是至暫的,跟永遠相比。
你提到萊茵河,你問我怎麼看萊茵河?我說上游、中游、下游,以地理方式來分,以國家區域來分,萊茵河掛過多少國家,以戰爭文化來分,萊茵河在什麼時候經歷戰爭?你說以水利工程的人來講,可以看萊茵河可以發多少電,以觀光業者來說,萊茵河可以蓋多少遊樂設施,可以蓋多少觀光飯店,你說我舉的例子也都不錯,我們有非常多面向可以來看萊茵河,所以當我們像海德格說的,人是被拋到這個世界,我們就要看被拋到怎樣的世界,以怎樣的角度看同一個地方,若是我們更多的角度看這個世界,也許就有不一樣。
你說你沒有面質我為什麼會覺得你不在,你沒有面質我你明明就在,為什麼要說你不在?你說你選擇接納,接納我的不安,因為你知道這是過程中,我還在內華我們的冠係,還在這個過程中。我說我常想為什麼我是在今年遇到你?為什麼是在時依偎治療是之後遇到你?為什麼是在我26歲的時候遇到你,你說一切都有神美意的安排,你問我為什麼這麼想?我說我經歷了這麼多學派,完形、一週三次的精神分析、精神分析動力取向、藝術治療、家族治療,為什麼我不是在18歲的時候遇到你,你說也許我18歲遇到你,你也只會是那十一位中的一位。我們聊起我們怎麼相遇的,我說是在今年的二月底,我剛出院,就自殘,叫了救護車,結果救護車說不轉院,我就跑到星巴克去叫救護車送到北醫,那時候你剛好一線值班,你說你一看到我就是個複雜的個案,我說怎樣拉,我真的很難搞是不是?你說如果你好搞,就不用十一位治療師,也不會在四年內住院三十幾次,這些都是很嚇人的紀錄,好吧,我承認我真的難搞。我說這不是我第一次進北醫,但卻是第一次遇到你,你說其實常有這樣的病人被送來,但是留下來的不多,有些人因為只進診間幾分鐘就被趕出來不爽,有些看到人這麼多不爽,有些人不願意等,所以每一段關係都是得來不易,我們應該懷著感恩的心,看待這樣的關係。
我哭著說我很想結束人生,我覺得活了26年已經夠久了,你說你知道我很想結束人生,可是我骨子裡並沒有,我還是進入治療關係,你說其實在我選存在主義這個學派的時候,你很欣慰,你說了一段類似我有在思考自己人生價值與意義,所以才會對存在主義有共鳴的意思。你說也許以後我們可以從畫開始也說不定,我說本來就是啊,藝術即是存在,藝術跟存在主義脫離不了關係。
最後又到了結束的地方,我沒有哭,因為我至到下週你還在,你會在那裡等我。我說了我明天要去文化面試,下週三要去中原面試,你說所以我過一階了,我說不知道是私立學校還是怎樣,只要有報名都會進二階,哈哈。
反思:我覺得今天前半段都是我在講,其實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後來跟我解釋想不想、能不能、該不該,我覺得這是在決定一件事情很好的一種做法,不過我覺得你今天還是想要說我們在處理關係的時候,本來就需要時間,我說我需要準備好離開這段關係嗎?你說不用這麼急,你還不急,我想我是過度擔心這段關係會消失吧,即使你說如果你車禍意外,我也只要帶著感謝的心繼續往下一段關係邁進,我想這是很難的吧,但是我很感謝你接納我的不安,你是接納,而沒有面質我扭曲的認知,你是這麼的堅定,在那裡等我,其實我今天在說為什麼我是在今年遇見你,我想說的是,我很幸運,在今年遇見你,這是我26歲最好的禮物,就是遇見你,跟你開啟這一段存在的治療關係,我很開心你會存在主義,而不是用精神分析,存在主義真的是我最喜歡的學派了。對於萊茵河,我也學到海德格對於一件事情不同角度觀看的觀點,始終該帶著感謝的心,面對關於治療關係的一切吧。謝謝你在,有一天我也許可以堅定的說,你永遠存活在我心裡。謝謝你走入了我的人生,我們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