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一個夢。
夢境內容大致忘記了,但感受卻還是殘存。
我在夢裡,又被排外了。夢裡的人聊天聊得開心,我要加入,他們卻當我不存在似的,不論我說什麼,都沒有辦法讓他們理會我。
然後,半夢半醒間,有好多好多回憶,串成了一條線。
在公司,主管與另一個同事有說有笑,我加入話題,他們突然變得尷尬客氣。
在家裡,老公與朋友聊天聊得開心,我要加入話題,卻一直被老公忽略。
尋著記憶的線往過去繼續走……
在大學,兩個要好的朋友時常不跟我聯絡就他們兩人自己約出去玩。
在國小一年級,我有兩個好朋友,因為他們說不要打掃外掃區,但我不想被罵,所以跟他們說要打掃,導致被他們排擠,說我從現在開始不是他們的朋友。
這是源頭嗎?……
當我在半夢半醒之間這樣想的時候,突然又有一個新的記憶浮現。
那個,是母親抱著弟弟,哄弟弟睡覺的畫面。
我想跟母親說話、我想跟母親玩,但我不敢說話。
然後,我或許醒來了。
側身躺著未動,看著依然漆黑的牆壁,想著剛剛半夢半醒間出現的記憶。
弟弟剛出生時,我大概一歲九個月大。
弟弟因為早產、體弱多病、又不喝奶,所以母親為了照顧弟弟,煞費苦心。
我現在婆家裡有一個兩歲的姪女,可以明白照顧一個孩子有多耗費心力,更何況是剛出生就頻繁住院的弟弟。
在我最早最早的記憶裡,是我一個人被丟在外婆家,母親在醫院照顧未滿一歲卻正在住院的弟弟。
然後,表姊說要帶我去看醫院的媽媽和弟弟,就牽著我的手在醫院到處找,接著我們透過一道門縫,聽到弟弟的哭鬧聲。表姊說那是正在打針的弟弟,他很怕打針,所以會一直亂竄掙扎。
然後,表姊又帶我走了一圈,到了一間病房,病床上是母親抱著已經睡著、吊著點滴的弟弟。
母親說:「小聲點,弟弟剛睡著,不要吵醒他了。」
然後我聽表姊和母親說些話後,就被表姊帶回外婆家了。
後來,可能是過了幾天吧,我忘記了,總之記憶跳到我在外婆家二樓的昏暗走廊上,終於看到媽媽抱著弟弟出院回來了,媽媽蹲低身體,抱著弟弟,秀出弟弟比我小的手,跟我說:「你看,這是弟弟住院期間吊點滴的針孔,好大好可怕對不對?」
我在昏暗的走廊下,其實根本看不清針孔在哪,但我還是點點頭,說:「嗯,好大。」
那時走廊樓梯旁的矮牆還比我高,矮牆的高度大概在現今的我的臀部高度,或許不到一百公分。
媽媽又接著說:「媽媽明天還要帶弟弟去醫院回診,可能還要再住院,很多天後才會回來,你要乖乖的待在阿嬤家喔。」
我點點頭,說:「好。」
……
現在回憶起這段往事,居然哭了。
母親總是這樣評論過去的我:「到阿嬤家,表姊就變成你親媽、到阿姨家,阿姨就變成你親媽。然後媽媽就完全變成陌生人了。」
現在想想,這不就是標準的因為童年情感忽視,而導致的逃避依附表現嗎?
母親當時也是無能為力,其實我能理解。
但我被忽略的種種情感,卻也是事實沒錯。
現在家裡的二歲姪女,以阿嬤為安全基地向外探索,遇到自己覺得有危險性的人事物,就會本能性地縮回阿嬤身邊,尋求庇護。
當時弟弟剛出生時,我才一歲九個月,但我的安全基地(我母親)卻因為要照顧一直生病住院的弟弟,而強制將我推開。
這或許能合理解釋,為什麼我現在時常會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在大海上載浮載沉的人,看到任何一根浮木,就會緊抓不放…即時那根浮木是會一直傷害我的浮木,也一樣會緊抓不放……
…..
這麼糟糕的幼年記憶,居然在半夢半醒間全部回憶起來了……
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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