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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一次船班欠航,錯過洞爺湖的煙火,卻在兩年後,又買了同月同日出發的船票。究竟,有誰,總是想在颱風季節,走水路往北漂?哪個背包客,這麼無聊?
這不就是我嗎?
當年,重創關西空港的燕子颱風,仍未成氣候,船班會正常出帆,稍微放心。只是,從台北出發的早班機,因為延誤的關係變成了午班機,差點又成了無法搭上北漂慢船的最後一根稻草!
抵達中部空港,只能沿路趕趕趕,輾轉換乘市營地鐵與公車,及時趕上名古屋港辦理乘船手續的時間。船票入手,走上待合室,稍坐,喘口氣。遠望著港邊的渡輪,船頂的煙突頻頻排出煙霧,出港蓄勢待發。
欸我跟你說喔,接下來我要挑戰兩天兩夜沒網路。
上船之前利用待合室的wifi連上線,跟網友(其實是不常見面的同業)哈拉了兩句。這樣我如果翻船的話,還有人知道我最後出現在名古屋港。(欸)
對網路沒有重度依存,而且船上也沒有迷路的問題,因為搭船沿途,追趕跑跳,被我遺忘在機場的網卡,以及船上不提供wifi這兩件事,倒是沒有太多痛苦。既然是北漂的慢船,就讓一切動作都緩慢下來吧!
刷了房卡,躺進每間B寢台僅有兩席,只此兩席,不用跟室友共享走道空間的臥鋪,太適合自己孤僻又邊緣的個性。不急著走出房門閒晃,躺著躺著,感覺到渡輪已經開始離港。
帶著趕路空檔,隨機鑽進賣場購入的食物,在展望迴廊找了個座位,簡單解決首日的晚餐。天已全黑,要展望甚麼海景自然是不可能。無意間喵到隔壁桌的阿伯,從自備的收納箱拿出一堆醃漬與燒烤類的食物,配著啤酒,與同行的家人邊吃邊聊。
從老伯攜帶外食的澎拜度來看,應該是個熟門熟路船旅老手無誤。跟阿伯的收納箱比起來,我趕路途中購入的那袋補給,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推門走出室外,在甲板繞了一圈,夜太黑風太大,又迅速跑進船艙,從大廳的電子銀幕上,顯示的航行距離來看,要等到接近午夜,才會通過駿河灣。
斷網之後的世界,靜寂清澄。
賴在B寢台的角落,漂在無邊大海,又不用依賴滑手機打發時間的船旅,kindle閱讀器是最好的小夥伴。
北漂,兩天兩夜,讀書、睡覺、吃飯、甲板吹風散步,沒講過任何一句話。
次日中午,行經福島外海時,剛好人正在甲板放風,不少結束午餐的乘客,拿著手機向遠處的岸邊拍照,原來正在通過傳說中的第一核電廠。午後天色轉陰,似有降雨前兆,加上離岸甚遠,鏡頭下的核電廠,始終朦朧,隱現不定。
回到寢室,窩進自己的床位,把目光停留在寢台旁的玻璃窗,白天還能看見靠窗側外的甲板和陰霾的天色。
職業病的想起出國前,在圖書館挖到的一本晚清遊記。清室成員官樣的參訪,紀載的見聞已了無新意,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遊記中提到歐行之際,暴風激起的浪濤,從窗外灌進寢室。宗室出洋參訪,寢室的艙等想必規格不差,但遇到波賽東說翻臉就翻臉,也逃不過一身狼狽的下場。
一百多年前的船旅,若乘客能住到附窗戶的寢室,代表這個人有一定的身分地位。沒有空調的年代,開窗多少能讓房間空氣流通,旅行時相對舒適。只是,行船經過氣候炎熱的海域,窗戶無助於驅散蒸騰的暑氣,而荒天波濤洶湧之際,窗戶也難以抵擋風雨。
閱讀疲乏時,總會抬頭望向窗口,或長或短的放空;趁著用餐的離峰時間,在餐廳找了張靠窗的桌子,不疾不徐的邊看海景邊吃午餐。
傍晚,仙台入港,天氣微涼,飄雨在甲板上留下的痕跡仍未消散,海貓們不等渡船停妥,紛紛上門駐足,每隻都一臉傲嬌。
向櫃台領取完回船的確認單,通過棧橋,踏著距離20分鐘的路程到商場採買食物。走過臨海鐵道下方橋墩的馬路,東日本震災時的海嘯標高,令人很難不注意,每次在東北看到類似的標示,難免有感面臨天災,生命總是脆弱到不行。
利用鐵道長途移動的時候,偏好劃靠窗的座位,看著窗外景物快速掠過,樓房、田舍、海岸線、河谷、山壁、濕原、雪地、牧場、無人駅,自然與人文景觀迅速轉換。
鐵道的車窗風景,是伴隨近代交通革命與觀光產業推動,所應運而生的產物;而船旅雖然也受惠於交通技術的日新月異,得以相對更快速與舒適,但即便標榜高速,窗外終究是海天連線的景色,只有陰晴風雨的差別。
用兩個日夜搭船往北走,有這種美國時間,不對,是日本時間,緩緩的漂移,慢條斯理的殺掉時間,不意浮現的百年遊記,老派旅行,與這些年的鐵道車窗風景,藉此思索百年旅行史的今昔變遷。
從東海道漂往北海道,一千三百多公里。夠緩慢,夠放空,又夠邊緣,有很多東西再有錢都買不到,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追求快速與效率的過程中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