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在這自由工作的一年,沒有什麼錢花,半件新衣服與新鞋子都沒買,我卻比從前快樂。做著真正喜歡的事,每天甘之如飴地生活,物慾就自動降低了,不需要用外在的事物填補或是證明。我發現自己是在實踐一種『最低限度的美好生活』,用少少小小的收入,也能創造大大滿滿的幸福。」--- 擷取自曾彥菁的"有一種工作,叫生活"。
不知不覺,我離開前一份工作已經一年半了,因為心力交瘁,離職的前半年開始爆發不曾有的尋麻疹,也同時檢查出身體異狀,當時強拉著身軀這把弩想要撐過去,沒想到最後卻是斷了弦。
那時的我從沒這麼想休息。我再也不想遇到那些工作上的鳥人鳥事了,那些明擺著的不公義,為利益惡意去犧牲他人,像是野獸因飢食而搶奪撕咬同類;上一秒才關心問候,下一秒馬上像揣著寶般四處嚼妳舌根,我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是非顛倒,也見識到領導層的視而不見。這血淋淋的職場,讓我徹底心寒。
離開職場後,大略盤點了生活備用金,身邊的良人讓我別擔心先好好休息,當時預計休息個半年至一年,當作是中年職涯的Gap Year,更主要的是,我得先把失衡的健康處理好。一開始因為還需要常跑醫院所以開銷正常支出中,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的心靈其實也已經生病了,有很多的負面、很多的恐懼、很多的不理解、很多的自責和莫名奇妙的眼淚,我害怕讓家人得知擔心所以偽裝正常。知道自己短時間是無法回到群體中了,所以開始計劃降低開銷來度過這沒有光也不知何時到頭的新生活。
在治療病情跟自療心理創傷一陣子之後,免不了還是會產生自己對社會沒有貢獻的罪惡感,讓我漸漸自卑去面對外面的世界。因為疫情關係良人希望我減少足跡少出門,這對我來說是正需要的好消息,於是我盡力降低社交活動,也減少回老家的機會,但為了不被發現,該給的微薄孝親費還是繼續給,除了這些,我也更積極在生活中執行簡單生活和斷捨離,對於一向概念朦朧的金錢觀也半被迫地重新檢視。
這段日子我幾乎給自己留了80%的時間獨處,一切就像砍掉重練一般,我練習將生活重心放回自己身上,開始看很多的書,也重新執筆書寫,我練習餵自己吃簡單的健康料理、蒔花弄草、斷捨離、細算開銷,冥想靜心、維持正常作息,總之就是養病養心,我讓生活完整地慢了下來,沒有社交上的你比我較,我也不再那麼常覺得自己是社會廢人,一切先以回歸自我優先。我並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把自己從殘破的身軀心靈中救回來,但就是只能這樣做、也只想做這些。
當在一整列的書單中閱讀到曾彥菁的書"有一種工作,叫生活",單單是書名在那刻當下就讓我心裡輕淡地感受到一點被安慰的感覺。其實在休養期間,我的生活型態轉變就連我的閨蜜都很替我擔心,獨立又工作能力強的她,大概很難理解我怎麼能在中壯年期把自己擺得這麼軟爛?她常常擔心足不出戶的我會想不開。我至今都感恩能有這樣的一位摯友沒有放棄我,但必須說在身心尚未恢復之時,這些問候仍帶給我不小的壓力,我無從也難以用言語解釋我的內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我現在又是以什麼心情活著。所以當看到書中寫道最上面標題那一段,我稍微有一點被理解的感覺,一直懸著的軀體也好像終於能落地。我沒有要一蹶不振,我只是不想再爬不想去爭,不想再擠進人群中然後再被人推下懸崖罷了。
現在的我,比起在不知道為何要活時,找到了一條小徑,它教了我輕輕慢慢活著也可以是一種選擇,看似這輩子與出人頭地沒有瓜葛了,但也不至於就成了社會階層的侵蝕者。我緩緩地把健康重新養回來,我學會傾聽自己的需要而不是總先遷就;我擁抱我的靈魂,接受祂的殘破;我現在會拍拍自己,告訴自己有些事不是妳的錯。我也學到連自己都丟失的一無所有之際,用豐盛的視野去過最低限度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