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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台播送一首又一首越戰年代的西洋民歌,Joan Baez的Diamond and Rust繁複打弦的帶入那個年代的荒謬,彷彿引述那艘準備駛向越南戰場前夕,滿載武器的美國企業號航空母艦開往日本的佐世保港,然而前來抗議入港的學生運動團體,與鎮暴警察爆發慘烈而混亂的衝突。明明歌名與歌詞與此無關,而我此刻深陷與此無緣的年代。
頭髮黑的不自然的黑,即使微紫的陽光照耀下依然死氣沉沉的黑。尖峰時刻,她的黑髮成為人潮與車潮中鮮明的存在。我突然這樣認為,仙蒂有染髮吧?
仙蒂在我的目視下搭上九十三號公車,然後公車開往HOME的方向。
音響控制介面的電子鐘顯示五點四十四分。
仙蒂在HOME在過去的一個十字路口地段下車,一面是新興公寓住宅大廈,一面是外圍被林蔭圍繞著的大公園,只有草皮和幾座石椅的單調大公園。
她走向與前一個十字路口反方向,在街角開設超商的T字路段轉進那個巷子,走進有年代感的聯棟建造,不會有警衛看守的老公寓。
騎樓下空蕩蕩的只停了一台罕見的國產美式打檔摩托車Kymco Venox,我待在原地觀望老公寓的紅色破鐵門不知道有多久,才下決心走進去。
公共走廊是沒有鋪磁磚的水泥地,小窗子透射進微弱光線,照映出空氣中浮動的灰塵,龜裂紋路從一面牆延伸到天花板,到水泥地,再延伸到對面的牆,每一戶的門都長的差不多,也不知道微弱的狗叫聲是從哪竄出來,也無從分辨哪一戶是仙蒂的家。
走上二樓,三樓,四樓,越是離出口的紅色破鐵門越遠,悶濕的霉味,嚴重脫漆的牆壁就越讓我無法與看起來白白淨淨的仙蒂聯想再一起。
手機預設的鋼琴演奏鈴聲響起,螢幕上顯示Emma的號碼。我不急著接聽,就讓鋼琴聲在這個陰沉的空間多響一會。走到樓梯口我按下通話鍵,把手機靠上耳朵,另一端率先發出陌生的扁平聲音:「我看到你走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