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開始想寫字,前陣子停了好久,不知道有沒有兩個月,但前天,忽然萌生想動筆的念頭,於是才有了這篇。
我兒半獸人五月要會考,他早就有了心儀的科系,所以也不用太多操心,擔心的只有考不考得上的問題。他在澎湖的那段日子,現在想起來像一場夢,前一兩個月,我對於他在家還覺得很不踏實,那種隨時要送他去松山機場上飛機的感覺,還是非常真實,直到這個月,才慢慢調適過來『啊,半獸人真的在家了』。
半獸人從小就不好帶,因為亞斯柏格特質的關係,他語言發展得非常遲緩,到快兩歲,才能講出簡單完整的句子,對事情的領悟力也慢了同齡小孩很多,那時候光幼稚園,就換了三四家,因為他咬人、推人,說話不流利的半獸人,沒辦法好好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就動手動腳的去對待同學,甚至有一次同學搶他玩具時,他把人家手臂咬出一片瘀青。
那時老師緊急通知我到學校,是個年輕的女老師,他看起來也慌亂,校長站在她旁邊,倒是篤定地跟我說,被咬傷孩子的父母因為工作不克趕來,但都非常生氣,校長希望我在電話裡,可以跟對方家長致歉,我說好。
校長撥了電話,跟對方媽媽講了一會兒,然後話筒並沒有交到我手上,就直接掛掉,校長說那位母親,表示不想跟我通話,她要回家看看孩子的傷勢後,再決定怎麼做,意思有點想狀告法院,這時我的眼淚已經流滿整張臉。
後來老師帶我去找半獸人,小小的他單獨在一間教室,坐在一個張小椅子上,手上卻纏繞著一條白色的童軍繩,看到這景況,我簡直震驚到一個不行,淚水不斷瘋狂的落下;半獸人看著我,低低的喊了聲媽媽,我衝上去抱住他,並用手把那陀繩子恨恨地丟到一旁,老師對我解釋並沒有綁他,只是放在他手上做做樣子,但此情此景,已經足夠讓身為母親的我心碎。
後來我們從那間幼稚園離開,順便辦了退學,我知道咬人不對,但半獸人手上纏著繩子,孤獨被罰坐在椅子上的景象,太過讓我心悸心傷心碎了,我一點都不想再踏入這家幼稚園了。
後續對方家長,因為小孩傷勢不重,並沒有告我們,接受了道歉,跟我們準備的禮盒,這件事就算完結。
這孩子一直到國中,不管是學校跟老師還是同學,緣分一直很淺薄,這種特質的孩子,要了解他,得費上比一般人兩倍的時間,其他的亞斯人我不清楚,但半獸人長到現在,卻已經是我們家,在營生上不可或缺的夥伴。
半獸人憑自學,做得一手法式水果軟糖,在賣米賣的青黃不接的這時候,軟糖的收入竟然成為家裡最主要的經濟來源,這點是當初大家都沒想過的。
這個孩子小時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所以才投胎來報仇,直到現在,我才曉得這是一個貼心愛家,純善的孩子;為了家裡,他默默做出一批又一批的法式水果軟糖,看著他攪糖的背影,我知道,當初纏著他的,也纏著我的繩子,已經慢慢從我們生命中逐漸遠去,未來還不知道為怎麼漾,但是,我們都努力的生活在當下,這應該就好了,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