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在洗衣店裡發生的解憂寫作課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自由,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個答案。

和孩子一起書寫,最為難的不是「寫」做為工具或者技巧地被執現,而是找到讓孩子覺得自己被理解的文字,成為祈使,甘願的臣服於生命對自己的召喚。

「我要在我也同意的敘述裡」藉由書寫去擴張心裡的那份自由,在書寫裡自由,然後帶回到生活。


幸福應該就像

你和你所想的一切一起

像大海和珊瑚那樣幸福生活著

(寫自 思璇《無論是什麼都聽一下自己》)

#解憂書寫

#用文字認識你的心


一前一後,這個地方發生過兩次書寫。

什麼所在這麼有魅力?

解憂洗衣店。

命名不是刻意,真是有一家自助洗衣店名為解憂,想在各種場域都能寫作的想像與挑戰,為每一次的寫作課,開闢出新的山頭,翻山越嶺,不過是享受峰顛的極,而在每一次以為是征服了一座山的頃刻,我們都更虔誠的知曉,自己是臣服了一座山,渺小使我們踏實,而有無盡的勇敢與知道自己的能。

為解憂而來的,終將為憂所解。

來的孩子多半都無所謂的憂,只是喜歡洗衣店寫作的概念,我也是。坐在沒有老闆親力親為的店內,自助而自由。招攏起同一色系的衣褲,分攤好投幣的費用,要有20分鐘的時間,你的衣服會和今天才見到面,剛剛才知道名字的同學,和他的褲子或者帽子,放在一個槽裡,等待乾淨。

然後是烘乾,從半脫過水的濕漉裡,拉出揪在一塊的褲管與衣袖,分離中難免拉扯,彈性纖維裡的彈性,只是纖維的,未必盡然所有人都對這場變形覺得舒服。但要烘乾之後才知其紋理,是柔軟亦或斷裂,一堂發生在洗衣店的寫作課,能思考能寫下討論的,豈止是流程與投幣換錢那樣表面。

我還是希望不要有憂愁的,在這其中被發現。

名字本身包含了期許,可趨吉避凶是人性,為解憂來的,卻希望來的人都是無憂,我們是在集體迴避什麼嗎?巨大差異的兩端,往往本質是相同的,我不要你發現,而你要我看見,在這個議題上,我們同時勇敢也同在脆弱裡。但我還是沒有向所有來的人提問 — 你憂愁什麼呢?

女孩從頭到尾都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背對著大槽洗衣機,關起來的門如鏡,照著面對著她的我,清晰可凝。女孩每投以一次真摯的眼神向我,我就在回應她的同時面對自己。那是一件沒有答案的事情,我的方法是書寫,在我身臨憂困的時候,我不與之對抗,我和那無助又莫可奈何的自己站在一起。

女孩也是,早於書寫的,是閱讀。她讀很多很多書,特別喜愛小說,喜歡的極致表現是,自己成為寫小說的人。但寫一直都是龐大的,因為心很寬廣,能見的閱歷豐沛,而當要一鼓腦寫出的時候,頭緒總是最先隱身,選誰當開場好呢?這樣破題會好看嗎?寫著寫著又寫到重覆一樣的了。這些初識寫作和寫作的自己相遇,是從一個說話的人,變成寫字的人,才發現原來寫作並不是把想說的話寫下來,而是有另一個寫作著的自己,不經過說話,是文字的直接被寫出,而那樣的自己,是沒寫作以前從沒認識到的部份。

女孩謹守著相信自己,卻又為這相信之中收獲的有限而所傷。到底要怎麼才能寫出我心裡只有文字而沒有經過語言的東西呢?它好神秘,真實的出現在我的腦海,我能清楚感受到它的溫度,在其底下的潮濕黏膩以及它慢慢在光底下被曬乾後,變的蓬鬆柔軟的樣子,我都知道,但我不能說,說出來變成語言之後,它就不見了,也無法成為文字的,只能消失。我心裡有好多好多數以萬計的這種感受這些東西,但我卡在說與寫之間,我無法完成也無法解困,我不想失去已經存在的這些靈感,但我也不想失去在沒有靈感以前,沒有憂愁煩惱的自己。

人生就是兩全其美。

你相信能其美,就回自然找到兩全的方式。我和女孩說,不如這樣試試,我們把說和寫的順序調換,你跟自己說,心裡的矛盾啊,你們不用再煩惱了,這一次我要先寫出來,請語言聲音先等待,文字無條件先行,在寫的時候想像自己在真空的狀態,完全聽不到聲音,沒有介質導引,我純粹和文字待在一起,在這段寫的時間裡,我就只專注寫出來這件事情。

女孩同意,寫完以後我替她將她寫的文字讀出來,她是聆聽者而不是站在書寫人的位置審視自己的寫作。女孩聽著寫作時的自己所寫的,像是在看一個純然的故事,但寫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換了一個位置做為第三人稱看自己的書寫,能欣賞並欣喜的發現,原來在文字的世界裡,自己是這樣看事情,這樣去感受生命的流動,和說話的自己完全不同,兩個我都喜歡,幸運的是,這兩個都是我自己。

回到開始的地方,為什麼我沒有問孩子,你憂愁什麼呢?現在想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一輩子都無憂。但如果真遇上憂愁煩惱的時候,這裡曾經有解,哪裡?你寫過的文字,以及書寫時的自己,答案都在你源源不盡的內心,回到那個當下和自己的困難同在,你就是自己解憂的回答。

要相信人生就是兩全其美,我們就是相信了寫作可以好玩也同時能寫出人生深義,所以我們總是在書寫裡感到快樂並且自由。謝謝每一個起心動念就拿起筆來寫的小孩,是你們創造了地表最幸運的寫作課,一切的一切,都來自你筆下用文字表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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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愛栗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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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有一個空間,放生活裡放不下的。 不是放不進去,而是放不下來。一直懸在心上,坐也不適站也不適,只好寫出來,像是把孩子生出來,看他歪圓皺扁,再決定要取什麼名字。 取名腎蕨,是紀念一次不被記得的生日,沒有被任何人想起,卻也不悲傷的,在得知花語是善良後,開心了一個下午,就當成人生禮物了。 以此命名我的書寫,當成第二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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