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生活】D的故事

【美國生活】D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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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很容易沒自信,他們覺得自己必須無所不能,曾被人批評打擊,或者承擔太多無法事事成功。多練習你所擅長的,別嘗試面面俱到。——梅依・馬斯克《女人的計畫

前天,邀請當地友人D到家裡品嚐故鄉帶回的土鳳梨酥,順便進行久違的面對面談話。也許是只有我們倆個人,D話匣大開,從剛相認的堂兄弟、女人的年紀、身材的變形和長期服藥對情緒的控制,D的赤裸,我幾乎無法承接。

或許是媒體雜誌的刻意塑造,歐美女性的「健康、陽光、活力」形象向來深植人心。D在我面前的形象雖然有點落差,但是直面她脆弱又毫無自信的模樣真的讓我有點語塞⋯⋯


我和D從相交到熟識,也有兩年了。她的祖父母都是移民,父親雖和美國人結婚,但是D到目前還是會說一點義大利語。「我姥姥教我的」D說。從小在紐約混跡長大,D說過她有過一段「萬人迷」的風光時刻,亮麗的學歷、顧問的工作、男人的吹捧,D講起那段時光難掩驕傲,但她卻說自己找不到生活的意義。

或許是家族遺傳的憂鬱傾向,D的弟弟染上酒癮,D也因為嫌棄金錢的銅臭味辭去了工作(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在這之後,D就專挑一些Entry level jobs,並因為身體因素於Covid之後辭掉工作。(據知,她長期服用抗過敏藥物以及類身心藥物,屬染疫高危險群)


沒有工作這件事情,似乎讓D非常焦慮。她既想找工作,卻又提不起勁投履歷。既不想再做Entry level job,又希望對社會有點貢獻。D常說自己矛盾的緊,到底要什麼其實豪無頭緒。另外一些她常說的話是:「我老了,它們想要的是年輕人。」或者「我胖了,再也不好看了。」

因此,我們的對話常常包含減重、求職這樣的內容,但無論我們討論的多熱烈,D自始至終都沒有去執行,她說自己欠缺動機。


其實D並不需要真的去求職(至少沒有立即的需要),也沒真心想要減重。她求的,只是一個自信(雖然她堅信只要被錄取就會找回自信,但我們都明白那不是真的)。

「自信」這種東西已經被說爛了,但沒有還真的不行。D的年齡焦慮還有自我價值感低落讓她陷入一種「停滯的退後」,眼看時間在過,日復一日,惡性循環。生活看似沒變,心態卻已經快要崩潰。


我很不捨,更多心疼,但是我的安慰並沒有太大的作用。曾介紹梅依・馬斯克《女人的計畫》一書給她,希望身為女人,她能更看重、肯定自己,並從梅依・馬斯克的故事得到啟發。然而D先入為主的認為這是「模特兒的故事,而我不喜歡化妝。」更甚,擔心裡面的觀念可能與她的宗教信仰相違背。

我在D身上看到許多矛盾,身為女人的作繭自縛的矛盾。她接受過高等教育、但也深受傳統父權(是的,我肯定美國也是一個父權社會,別被表象騙了)的影響。既想破繭重生,又自願被囚禁,像在演一場聲嘶力竭的啞劇,但是始終沒有聲音。


四十歲的女人皮膚永遠比不上十歲孩子的,但十歲孩子也沒有四十歲的女人很多東西。——吳明益《天橋上的魔術師

我很想跟D說實話,但是我隱隱覺得她知道真相。就像她知道自己是美國人的那種「知道」!我也明白,D的赤裸之所以讓人招架不住,是因為從她身上我多少看到自己的影子。

朋友是面鏡子,有時會映照出你不想承認的黑暗面。但是只要「願意改變」,心念一動,就是踏出第一步了。任何事起步永遠最難,持之以恆則是接在後頭的挑戰。

我最後告訴D:「我會一直為妳祝福」(像是在對自己說)。她點點頭、擁抱了我、發動車,繼續她的人生路。

Best Wishes!

Chela B. on Unsplash

Chela B. on Unsplash


📚提及/引用之著作:

女人的計畫:經歷過家暴、挫折、貧窮後,她仍保有美麗、冒險、家庭、成功、健康。她是鋼鐵人伊隆.馬斯克的媽媽》(A WOMAN MAKES A PLAN: Advice for a Lifetime of Adventure, Beauty, and Success)/梅伊・馬斯克(Maye Musk)/大塊文化

天橋上的魔術師》/吳明益/夏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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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伊太太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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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生活去,任何「第一次」都是印記,都很珍貴。 那些忐忑的、興奮的、不安的、新鮮的、大開眼界的, 還是需要留下那麼一筆紀錄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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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寫信是我的浪漫,把賀卡當成信寫也是我的習慣。這個習慣像信仰似的被我帶到了美國,卻彷彿被當成邪教一般抵觸,從此之後,由美國寄出的信件有一半是命運多舛的,不是寄丟、延宕、就是經過長久的流浪。
再次踏上美國,我知道自己仍然需要持續精進,不過不是為了做給誰看,而是「為了面對許多未知、卻令人雀躍的事物,得以持續學習和探索。」--《灰階思考》
在美國住了兩年,每次購物前都會研究聰明省錢的秘訣,自然也收藏了生活各面向的口袋名單。每個月該買什麼?怎麼買才最划算?心法都寫在這篇了,希望對初來乍到的美國新手有所幫助,那我們就開始吧!
最近讀了一篇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文章《How to Navigate Rising Food Price》。該文探討美國40年來最高的通膨,導致生活基本開銷的攀升,尤其在食材(肉類、家禽、漁產和雞蛋)就比往年貴了12.5%!
剛開始去領取物資時不免膽怯,預設著會不會被歧視或吆喝。然而一切都是多想的,現場的志工相當和善,在確認身份後向我遞上一個購物籃,說了聲購物愉快。順著動線走進一個小倉庫,應入眼簾的是井然有序的蔬果,和一袋袋被分裝過的根莖類作物,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也十分熱絡,與在普通超市購物無異。
說白了,我們或傾聽、或傾訴,在各自的遇到的困境中「取暖」,並在不知不覺中獲得某種「歸屬感」。就像青少年時期,我們需要同儕團體(Peer Groups)構建自我價值的認同一般,即使成年了我們仍然需要類似的社會支持系統,去組建一個面對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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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參與的主題活動
我看到這才恍然明白楊雅喆真正在乎的:那個不能跳舞,不能思想,不能妄以為有自由的年代,瀰漫著三小男孩不可能懂的威權空氣,他們不懂,所以只有他們能一「笑」置之。他們連神明都不怕了,當然不怕什麼偉人、「長官」。但是他們該不該怕?孩子們的心思,要怎麼處理那不能怕之怕?
政治隱喻,是楊雅喆導演在《天橋上的魔術師》原作以外,特意加入的。將戒嚴時期的肅穆和警戒,透過影像再次重現。在第四集〈石獅子〉的後半,大珮小珮的父親柴先生與學校老師,在書店裡的一段對話,著實耐人尋味。​ ​ ​
楊雅喆對全劇的核心定調是一句話: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那些不見了的人、事、物,正因為被你察覺它的不見,懷念它,才得以永遠存在。我想這句話不只在說情節,不只是「人物會消失,愛情會結束,連商場都會被拆掉」,它還暗示了整部劇的形式:影集版拿掉「現在」的時間線,只講「過去」,但是它仍然保留了「回憶」的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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