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 - 尾聲
我抬起頭，夜已經深了。
吧台上除了原先我點的瑪格麗特和薑汁汽水，還多了一個酒杯。
杯子裡是微帶金黃色的酒體，杯口圍了一圈檸檬皮。
「銀色子彈？」我說。
「剛好酒櫃裡有材料，就順手調了一杯。」王萬里擦拭著雪克杯，「今天就休一天假，喝喝看吧。」
我啜了一口，冰涼尖銳的風味和藥草香，跟以前在香港喝的一樣。
「她會點這杯酒給你，恐怕不止謝謝你帶她回去而已。」他把雪克杯放在水槽旁瀝乾。
「哦？」
「銀色子彈的材料有哪些？」
「檸檬汁、琴酒、還有 － 」我停了下來。
他點點頭，「是葛縷子酒。」
齊亞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歐洲還有巫師跟女巫的中古時代，葛縷子是愛情堅貞，至死不渝的象徵。』
王萬里把其他器具拿到水槽，「想去一趟嗎？」
我抬起頭，目光投向天花板。
「不用了，」我說，「這是我選擇的人生，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是嗎？」他點點頭，繼續清洗工具。
我望向吧台盡頭鏡子裡自己的臉，試著想像另一面的風景。
葉馨從吧台抬起頭，身後的玻璃映出店外來往的遊客。
吧台上除了她每週必點的通寧水和銀色子彈，還多了一杯酒。
杯子裡沉睡著毛玻璃般的酒液，杯口除了一圈鹽，還插上一片檸檬。
「這杯瑪格麗特是 － 」她問吧台後的酒保。
「剛才坐在後面桌的一位先生點給妳的，他剛剛離開。」
她把酒拉到跟前，杯底下壓著一張摺起來的紙。
拿起酒杯，攤開紙張，藍色鋼筆的字跡在紙上跳躍著：
『傳說中，瑪格麗特是調酒師為紀念被自己流彈誤擊身亡的女友調製。
配方裡面的鹽和檸檬，代表調酒師悔恨的淚水。
五年前，士圖和我各自選擇了自己的人生。
我選擇和官僚為伍，士圖則決定和死亡共處。
我想士圖會點這杯酒給妳，或許對自己選擇的人生有一絲動搖。
覺得如果早認識妳就好，不用面對後來如此痛苦的抉擇吧。
謝謝妳一直在此等待。
多加保重，珍重再見。
齊亞克
又及：我認識一個人每個禮拜會上酒吧，點一杯瑪格麗特。
他喝的是薑汁汽水。』
薑汁汽水？葉馨笑了出來。
她拿起瑪格麗特的高腳杯，啜了一口。
「今天不用執勤嗎？」酒保問。
「休假。」
腳旁塑膠籠裡的鉤仔叫了一聲，葉馨開了罐貓糧，打開塑膠籠放進裡面。
她望向吧台盡頭鏡子裡自己的臉，試著想像另一面的風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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