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雜記｜冰櫃和雞蛋豆腐

　　在全聯冰櫃前，我打開櫃門拿了一盒曠世奇派。關上門的剎那，發現一個妹妹正透過玻璃門盯著我，她手裡抓著一盒雞蛋豆腐，年紀不過四歲，身旁媽媽正低頭滑著手機，不知在搜尋什麼。

　　我對她微笑，輕輕把門帶上，越過她走向另一旁的冰櫃，回頭看她，一手拿著那盒雞蛋豆腐，一手試圖拉開剛剛我關上的那扇門，玻璃門因為冷熱溫度，緊緊地闔著，彷若封死的城門，她小小的手要搆著門把已很吃力，更遑論打開它。

　　媽媽出聲喝斥幾句，妹妹鬆開手，眼睛滴溜溜地望向我打開的另外一扇玻璃門，雙臂摟著那盒雞蛋豆腐，好似欽羨、好似嫉妒，好似我打開了那扇對她來說代表了全世界的大門，她直盯著我，彷彿在控訴我正取走她想要的所有的一切。

　　她一定很想趕快長大吧。

　　長大到一個不會被媽媽責備的年紀，長大到一個能夠自由選擇想吃的冰淇淋的年紀，長大到一個能倚靠自己打開一扇冰櫃玻璃門的年紀，一個不需要兩手才能抓牢一盒豆腐的年紀。

　　可是妹妹啊，長大的過程確實就像打開一道道的門，但打開一扇門的當下，也可能會有另一扇窗關起；以為開了門後，就能迎接希望，但也可能一腳便踏進失望；會有許多人透過門，窺視著你的成功與失敗；而你奮力打開一扇門後，不代表就能再打開另一扇；還有些人的門一旦關上了，就從此再也無法打開。

　　其實，有時大人們都渴望著回到你現在的年紀。

　　在媽媽忙著用手機比價的同時，你只需用最純然的心靈，感受這個嶄新的世界，什麼都能觸摸、什麼都能嘗試，什麼都覺得新奇與驚喜。你期待著今晚會品嘗什麼樣的豆腐料理、觀察著隔壁的姊姊拿了什麼甜品，偶爾回頭望望媽媽還在不在身邊，然後伸手摸摸巨大的玻璃冰櫃，最後再捏一捏已在自己手中變得溫熱的那盒豆腐。

　　說到底，門開與否，對你而言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對門後所有的想像與期待。

　　而妹妹啊，我們其實也都像你捏在手裡的那盒雞蛋豆腐，柔韌卻又易碎。在成長的過程中，經歷了各種搖晃、各種碰撞，我們將不再潔淨無瑕，也可能會摔得支離破碎，但最終，無論成為何種形狀，或許依舊都能成就一道佳餚，或許吧，我想。

　　至少，我希望你能這麼想，然後熱切且無畏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