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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與同人誌】書籍設計師說說那些有關於在香港出版同人誌的事
更新於 2022/10/03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前言
寫了超過十年的文章，個人夢想還是那一個：用文字養活自己。
嚴格來說這個夢想在很多年前已經達成，出版書籍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或需要一定的人脈才可以做到。真正困難的地方，在於自己視野是否廣闊，讓自己看到更多賺錢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地往大眾認為可行的老方法盲目地鑽進去，然後說自己好棒棒。
不過，亦因為本熊的方法比較特殊──更正確的說法是，對同樣在動漫圈、宅圈的人來說是正常不過，但對一般大眾來說卻是頗令人難以置信的，所以也許這個「內容變現」方法沒什麼可被參考的價值吧？
這個方法就是出版「同人誌」。
一、什麼是同人誌？
在香港會被稱為二次創作刊物，而根據維基百科裡的解釋：
同人誌又稱同人本（日語：同人誌／どうじんし Dōjinshi）為同人文化的產物，是指一群同好走在一起，所共同創作出版的書籍、刊物。雖然同人誌原本並沒有特別限定創作的目標事物，但對一般人來說，比較常聽到此名詞的用途是在意指漫畫或與漫畫相關的周邊創作方面。隨著同人的概念發展，在日常使用中，「同人」也常用於指代愛好者用特定文學、電影或是遊戲作品中人物為原型再創作、情節與原作有關或無關的文學與美術作品，即同人小說與同人畫作的合稱。
不過在時代的急速發展下，現今的同人誌其實已經涉獵到原創作品，不少未成名的原創插畫師、漫畫家及作者都有靠著出版同人誌推廣自己的原創作品，而這個現象在香港和台灣都十分流行，例如香港就定期會有香港原創誌交流展；香港大型同人活動 Rainbow Gala 中亦不時會有專門販賣原創作品的「原創街」活動；台灣的噗浪上亦不時會看到有原創的同人誌漫畫宣傳等。
上述的例子都證明同人誌不一定是「二次創作」，原創作品亦能是同人誌，因此假定原創作品書籍必定是大型商業向書籍，其實已經是不準確的說法。
二、應否利用出版同人誌賺錢？
用愛發電理論？
不少人說同人誌是興趣使然的產物，是同好之間交流用的，如果出版目的包含「賺錢」是十分不要得的，亦即所謂的「同人就是要用愛發電」。
雖然本熊也認同出版「同人」就是要有一份發至內心的興趣，但是上述的說法其實也十分奇妙及矛盾。情況就像不少電競玩家會很反感 NFT、P2E 入侵遊戲界，甚至遊戲廠商只是稍微提及就已經會杯葛、罷玩，例如某家工作室公開譴責遊戲開發商 Team17 的 NFT 計畫並宣佈終止合作關係，竟受到網友熱烈歡迎並收穫十萬點讚，導致被譴責的 Team17 最終宣布放棄 NFT 計畫等。
然而，這個圈子當中又有不少人會去追求電競比賽、直播收益等，如果單純以「賺錢」的概念去思考這些行為，某程度上是會得出自相矛盾的結果：如果遊戲只能是遊戲，那為何愈來愈多人加入直播賺錢的行列？
二次創作的灰色地帶
又有另一個說法，指的是二次創作為主的同人誌，其作品本身的版權不屬於自己，所以亦不應該以「賺錢」為前提出版。
對於這個說法，本熊覺得可圈可點，而日本的動漫業界亦一直盡可能地保持灰色地帶，因為同人誌在日本市場上確實地能夠帶動有效的宣傳收益，而且有不少商業的原創作者其實都是同人出身的。
不過，由於曾經出現過 TPP 經貿協議（相關新聞）及其他版權風波，所以不少商業動漫作品也主動站出來，直接向他們粉絲表明自己的作品是否允許被「二創」、可被「二創」的程度及「二創」帶給同人創作者的收益的比例要如何「少」才會被官方默許出版等。這些風波需要為同人圈帶來危機，但亦慢慢地令同人圈的架構更為牢固。
當然，亦非無法理解反對「賺錢」目的的同好的擔憂。尤其是，有不少人正因為是以「賺錢」為前題「出版同人」商品，導致很多不必要的問題出現，或過激的行為表現發生，例如直接仿畫官方插畫及印製成商品在同人場出售，這種明顯的盜版行為往往令大眾誤會同人活動的真實性質；廣泛地宣傳含極暴力成分的色情同人刊物，導致圈裡外風氣都受損等。這些曾經出現過的問題到現在都依然難以被抑止，不難理解為何有些人就是無法放下心頭大石。
因此，如果是在一定條件的情況下，被官方默許出品及可進行小部分商業行為，本熊認為帶有目的地出版同人誌並希望「賺錢」，其實是能夠被允許的事情。更何況，基於人力、時間及金錢有限，出版一本同人誌的心力往往不少，若果這份心意及行動力到最後因為「傳統思維」的考量而不能被稍微「量化」，本熊覺得這樣子的同人圈也未免過於殘酷了。
三、在香港出版同人誌的困難
解決心理關卡後，回到現實層面問題，就是出版同人誌到底能否賺錢──更甚是回本。印刷成本、額外委託費用（如有）、攤位租金、運輸費用等，全都是開支，更別說是製作同人誌時所花費的時間和心力都屬於無形的成本。一般來說，人們在計算這些成本時，都會以自己的工作時數與薪金為基礎進行量化，於是得出來的簡單結論，就是「返工一定比出版同人誌好」。
然而，如果以這個結論來思考同人圈內活動，鐵定會讓同人圈的風氣愈來愈灰暗，尤其在香港，情況已經陷入到「同人誌」幾乎要消忘的地步。
製作及環境成本
根據本熊的經驗，香港的同人活動內，本熊所認知的是大多數攤主都選擇出「精品」而非「同人誌」，即胸章、掛件、貼紙等，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出版「精品」所花費的心力和時間，以直接換算的角度來思考鐵定會比出版「同人誌」要少，更別說出版「精品」的成本鐵定會比出版「同人誌」的少，而且客戶群亦會比較廣泛，回本的機率自然比較高。
一個胸章的製作成本價約 HKD 3，賣出價約 HKD 10；
一本約 24 頁的黑白漫畫同人誌的製作成本價約 HKD 12，賣出價約 HKD 40；一本約 200 頁的小說同人誌製作成本價約 HKD 32，賣出價約 HKD 60。
同時，一般來說收藏書籍的空間，都會比收藏「精品」的空間要小。基於書本在印刷出版後，如果沒有賣出就必須尋找存放空間，換言之當中除了印刷成本之外，還包括了儲倉費用，以及經過時間的歷練後，書籍從新變舊的自然現象──發黃發霉。
然而，香港山多平地少，加上各種凡炒賣行為導致租金十分昂貴，單單是參加一場大型的同人活動，其攤租一天就要花費 HKD 600（NTD 2400）， 實在不是一個能讓創作者提起幹勁來出版同人誌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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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因素，直接和間接地讓香港的出版及閱讀風氣變得愈來愈差。然而，即使如此在香港出版同人誌，其實還是有能夠回本，更甚是賺錢的可能。
四、從嚴苛環境生存下來的辦法
簡短概括：美術絕對是其中一個讓讀者初入手自己作品的重要元素之一，而未來能否留住客人，才是書籍內容品質的問題。
除非是從創作比賽中獲勝的作品，否則現在的出版社都會傾向採用已經有一定人氣的作家，但即使如此還是可能會要求作家自資出版，只因在這個時代裡出版書籍實在需要冒很大的風險。本熊曾經認識過有在商業出版社中自資出版的作家，其中不少直言必須把千本書籍帶回自己家裡罷放，因為根本賣不出。
事實上，在現今市場中一本著作能夠賣出過百本已經是十分厲害的事──雖然經常會在網絡上看到某本書籍大賣的廣告，但事實上那只是千分之一中的成功例子。正如一個簡單的道理：失敗的總是沒人說，而出版界的情況更是如此，當中有多少本書籍石沉大海，大概就只有作者、出版社及書店知道了。
連被商業出版社認同後才出版的書籍都可能會濟銷，更何況是那些非商業向的、剛踏入同人圈中的創作者？你可以想像得到，他們擁有的或許只有自己所鍾愛的作品的人氣，以及對於作品的熱愛及滿滿的想像力，因此把他們當成商業作家來看待並不正確。
然而，為什麼有些同人刊物還是像商業作品一樣能夠大賣？為什麼有些同人誌就是沒有人理會？除了題材因素、作家人氣之外，還有什麼要素會影響一個人在一個大型的同人活動中，拿起一本陌生的書籍，並在試閱後願意買下來慢慢地細味呢？
或許你會認為，一本刊物的「品質」的基礎是內容，但本熊可以說這個說法並非 100% 正確的。特別是，在同人場中的創作者大多數不是名作家，不是商業出版社，我們只是一些對某個作品懷有愛意及興趣的創作者及同好。在沒有優良環境培育的情況下，刊物內容雖然重要，但對於有接觸同人刊物的讀者來說，也許內容品質並非優先讓他們當刻決定要否購買的原因。
相對地，排除個人喜好因素之外，其實封面與排版設計才是。
封面的重要性
由於速食文化盛行，人們比以往跟傾向享受視覺刺激，因此以小說為例，更吸引書店客人撿起一本書來閱讀的原因，除了作者的知名度、書本名稱及出版社廣告宣傳之外，就必定是因為書本的封面，同人誌亦是如此。
因此，在日本的同人圈中，更甚是設計業界，其實不時都會就如何設計同人誌封面進行一些探討。PixiVision 在 2019 年就曾經發表過一篇訪談《向專業平面設計師討教！同人誌封面該怎麼設計》，訪問設計事務所「円與球」的代表應該如何設計封面以吸引讀者的眼球。
事實上，不管是漫畫、小說，還是工具書，都必須重視封面設計。
被譽為台灣現代主義設計先行者的平面設計師王志弘先生，是本熊最喜歡的設計師之一，他為書籍設計的封面，有不少出版社都會選擇把他的名字留在書腰中，只因為由他設計的封面已經是其中一個賣點！
而在 2016 年，《王志弘作品選 2001-2016》出版，其熱賣程度使書籍一度加印，更有不少購買者直言：「只要是王志弘設計封面的書本，都必定會購買一本。」
另一方面，「重視視覺衝擊」的道理其實亦適用於其他市場。
例如不少中國製作的遊戲、書籍，他們都會聘請著名的日本畫師為他們的新作品繪製立繪、封面等。這些跨國委託的做法導致不少中國製作品一方面被誤以為是日本製作，另一方面亦確切地借由畫師的名氣及優秀的視覺圖像，吸引大眾一睹其作品的真偽。
先不說這些客人有沒有留到最後一刻，單單吸引到大眾的眼球已經是成功的第一步，可見美術設計是何等重要。
不過，對於沒什麼資金的同人圈創作者來說，沒有資金委託知名的繪師是十分常見的，因此也沒有必要去追尋那些人氣高得幾乎無法接近的名人。對比起來，現在市面上愈來愈多願意接受個人委託及商業委託的畫師，他們分別會有自己擅長的畫風及各類型的委託方案，例如：
一些繪師只接受「非商用個人委託」，即完成品只可用在個人用途上，如收藏，或變成自己的電話、電腦桌布等；
有一些則會接受「商業委託」，其中又會分成兩類，一種就是給予同人圈創作者使用的，允許作品用在同人誌封面、內頁或精品印製上，一種就是商業向合作，合作詳細一般需要靠著雙方詳談而得出。
雖然他們的名氣也許無助你的作品頓時被放在聚光燈之下，但當中必定有不少畫師可以協助你的作品被大眾在意。不過，在委託這些創作者之前，本熊建議你先閱讀委託指南，以免遭遇到不愉快的合作經驗呢。
排版設計的細節美學
另一樣會容易被忽略的重要吸引客人元素，就是內文排版設計。
從印刷設計系畢業到現在，本熊不時都會協助一些同人圈組織進行排版設計，刊物類型包括但不限於雜誌、小說、插圖本等。所謂的排版設計，其工作除了是讓書刊內容變得美觀之餘，還需要引導讀者以作者渴望的路線，閱讀完整本作品，及加強文字的可閱讀性。
不知道在閱讀的過程中，
- 你有沒有經歷過閱讀一本故事內容不錯的小說時，卻因為書本的字型、字體大小問題，導致閱讀期間雙眼經常地感到疲憊？
- 你有沒有試過在閱讀一篇文章時，不斷地被旁邊的插圖轉移視線？
- 你有否曾經在閱讀一部作品時，其內文設計像極教科書，導致讀起來毫無氣氛可言？
而排版設計的工作就是把這些問題逐一剔除，並且例如作者提供的資源及美術設計，提升一本書籍的可閱讀性（Readability）和建立刊物本身的獨特風格。
• 文章排版
先以單一文章為例。本熊曾經接受香港同人（HKDoujin）──以動漫及同人圈新聞為主的香港網上媒體──的委託，替他們的期刊進行排版。下圖分別是兩篇訪問日本樂隊及歌手的訪談，上面的是在 2015 年時的排版，下面的是 2018 年的：
你可以簡單地從兩張圖中，比較出一些十分顯眼的相異之處，證明了設計師的個人經驗及眼光，相當影響他們如何為一篇文章進行選字、選圖、標題設計等。到底要如何運用一張相片，讓氣氛可以渲染到相關文字之上，其實已經是一大學問。而假如文章中，將會出現不少圖表及理性說明，更可以用上排版設計的學問，讓學術性高的知識變得更為生動有趣，亦即 infographic（信息圖形）。
• 書籍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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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若然希望有更高階，以及能夠配合故事情節進行排版，其實也是有可能的。設計師可以透過閱讀及理解小說內容，針對一些重點句子進行特定的設定，例如將一些句子故意擺放在翻頁才看得見的位置，就像漫畫不時會把令人驚嘆或超搞笑情節放在下一頁，讓讀者必須進行翻頁動作才讀到劇情，能夠添加閱讀時的「驚喜」感或令故事的氛圍更帶感。
所以，若然自問自己無法做到出色的排版，本熊認為委託他人協助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如果你的成本有限，那其實自學到有基礎的排版技巧，也算不上是一件困難事。
如果你有興趣委託我們，可到我們的網站查看詳情。
• 漫畫排版？
那麼，除了小說、工具書、插畫合集等類型的書籍之外，漫畫又有沒有排版設計可言呢？其實，漫畫的畫風、分格，以及對話的擺放方法等，就已經是排版設計的一種，只是基於漫畫同樣是書本內的主要內容，所以大多數人都以為漫畫就是漫畫，沒有排版設計的成分可言。
但事實並非如此。以漫畫的對話表達方式為例，只是單純的選擇字型問題就已經是排版設計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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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熊想，大概沒有人希望自己的作品看起來像盜版翻譯漫畫的模樣，因此十分建議打算出版漫畫同人誌的創作者們，也要注意好漫畫中的文字擺放方法、文字大小及選擇適合的字型。
內容品質帶來的後勁
在缺乏人氣及宣傳的情況下，只有讀者的眼球被吸引，並拿起自己的同人誌翻閱時，書中的內容品質才會開始發揮作用。必須要說的話，書籍的美術設計是捕捉讀者的重要元素，而書籍內容的品質則是把讀者留住，甚至讓他們成為自己的粉絲的關鍵。至於如何創作出好的內容，本熊覺得方格子講述相關技巧的文章，實在寫得不錯：
同時，也必須提醒各位文字創作者，省略號在電腦中的正確寫法是「……」，而不是「......」或「...」，同時本熊亦不建議在中文為主的文章中，更插半形標點符號，如：「,」請用「，」、「!」請用「！」。
另一方面，除了基本知識之外，還應該要思考自己的強項、個人特質，以及想要書寫的文章或故事，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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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認清上述的道理後，接下來就要把上述提及過的所有知識及經驗，用在自己的作品上。
事實上，本熊在被疫情與靈砂紀錄打亂節奏之前，多年來的生活都是以別的筆名出版同人誌及原創誌過活的。一般來說，一本作品可以賣約至少一百本，而有時候，假如自己喜歡的作品是當期大熱，其同人誌也曾經賣出過一萬本以上。但是，當本熊把自己的作品投稿到出版社或參加比賽時，經常地都會因為「不符合出版社的調性」而被退稿，或進入總決賽後落選。
經歷這些事情後，本熊認知到的是，自己的作品必須由自己親手製作，才能夠突顯作品的成功及吸引大眾的目光，而這亦是本熊的內容變現方法。如果不幸，也許每一次活動只能賺取約兩、五個月的生活費用，而如果幸運，或能抵銷約半年的生活費用。當然，這些費用的計算，沒有包括香港的昂貴租金。
不過自從疫情後，同人活動數量要不是大減，要不就是防疫問題再度取消，完全地打亂了出版計劃。為了補償這些被打亂後失去的收入，本熊才開始研究 NFT、加密貨幣，並逐漸書寫起各式各樣的單篇文章，只為了在收入逐漸穩定後，能夠再度執筆，繼續完成本熊在使用「熊太先森」這個筆名後，第一部獲得簽約機會的原創作品《紅諧》。
不管這一次的結果如何，我也會繼續書寫自己的文字，努力實現夢想。
本文章將同時於 Mirror、Matters、Potato Media 及 Penana 刊載。
合作活動、文案可電郵聯絡 kumasanki@iboomcreativ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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