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層層關卡,過了幾道防護門,醫師帶我們到戒護病房。潔白的病房、潔白的床鋪,床上躺著一個個穿著灰色制服的病患,每個病患不是被腳鐐,就是手銬。到了15號病床,一個熟悉的身影,側著身體躺在床上。
「小強!小強!」我輕聲的呼喚他。轉過身他張開眼睛,看到我和李老師,嘴角露出了微笑。坐在床邊,李老師握著他被上銬的手,靜靜的凝視著小強,淚水在兩個人的眼眶裡打轉。
「謝謝副校長!謝謝李老師!」小強坐了起來,依然是那張憨厚的笑臉,聲音粗啞。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微笑的對著他。這時候所有鼓勵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
我有些嫉妒小強,李老師經常會用我的車,載著小強一個人,去戶外教學,到學校附近的溪裡抓魚、戲水。平常一個人在校長室,玩著他的電腦。雖然這樣,小強依然無法遠離那些外面朋友的誘惑,經常三、二天不來學校,和那些朋友鬼混。
沒有到學校,李老師就要開著車到處去找人,在廟口、電玩店或是公園裡,總會看到他和一群中輟生在ㄧ起。已經轉了幾個學校,最後楊校長願意接納他,希望能夠幫助他。
想起當時小強進入人文的情形:「滴篤!滴篤!」清脆的高跟鞋聲,劃破二樓的走廊,經過我的辦公室。我正在忙著寫人文知音的稿子,抬頭望了一下。一道人影穿過門口,像花蝴蝶般飛過,還有一團烏漆嘛黑的身影,跟在身旁。
接著聽到這位家長和楊校長的對話。「拜託啦!校長,你一定要讓我的孩子讀,不然他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台灣國語、音調高亢,是一位媽媽的聲音。我輕輕把門關上,繼續寫我的稿子。從此以後,校長室又多了一位學生。
小強身材魁武,應該是國一的年齡了,但程度只有小學一、二年級的程度,有很嚴重的情緒障礙。在學校無法被接受,就和外面一群青少年做朋友,吸菸、喝酒、打架、偷竊----幾次被送到少年監獄管束。但每次出來,只乖了一段時間,不久又故態復萌。
小強的媽媽在街上做小生意,生了幾個孩子,家庭環境又不好,先生開卡車,經常不在家,也不管小孩子的事,都由小強媽媽一個人照顧。小強生下來就有些異狀,到了三歲才會走路和說話,而且經常哭鬧不停。
楊校長特別指派了有輔導經驗和背景的李老師,擔任他的輔導老師,一對一專心照顧小強一個人。李老師十分善良有愛心,陪伴他,照顧他。但還是無法避免法院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戒護就醫,因為知道光靠管束,無法解決他的問題。
教育是培養未來社會的棟梁,但對於這樣特殊的孩子,光是管束、服監都無法改變,學校是最後唯一的防線了。所以楊教授常告訴老師:「學校辦的好,監獄人就少。」鼓勵老師,照顧好每一個孩子。
這就是楊文貴教授所提倡人文展賦教育的目的:<成就每一個孩子的成長>也是九年一貫教育所楬櫫的教育目標:<帶好每一個孩子,培養帶得走的能力>,更也是替自己未來的幸福,打造一個沒有犯罪的夢土。
後來小強也順利升到國中就讀,我也在此時離開人文,後來的情況就無法知悉,但至少那段在人文的期間,他是被呵護、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