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因為身心狀況不佳，臨時取消了一些售票演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但若因為害怕拒絕的歉意而勉強自己，而因此做了不好的演出，恐怕是會陷入覺得自己很爛的惡性循環。有一些還是好朋友的邀約，雖然他們瞭解我的狀態也願意體諒，但還是對他們很不好意思，最近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力可以被消耗了。早就簽約的商業演出，或是無票房壓力的音樂祭類型演出，對我來說就少了票房上的焦慮感，可以完完全全好好地準備演出內容。對於那種不管台下人多人少，都可以做到完美演出的人，我很想要成為他。
「百花齊放音樂祭」是「記得我」咖啡廳的七周年特別活動，這是我第二次來到記得我演出。七年好長好久，可以改變很多事情。花七年的時間，只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子想又感覺七年好短、好快，並不能改變甚麼事情。
當收到這次的演出邀約時，當下心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第一次來到記得我咖啡，是因為克里夫的大力推薦。他說他在這裡遇到了貴人，非常建議我來這裡演出，說不定也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即使只是唱歌給不認識的人聽，那也是一種驚喜。但那次的演出經驗其實並不好。
應該是三年前，一如往常地期待著每一次的演出。歌單的編排、歌與歌之間要說的話，以及從演出前兩周就開始的練習，都是為了可以做到滿意且難忘的表演。在吧檯前面架設的小小舞台，我唱著我的歌，此刻我可以感受到並沒有人在聆聽。我邊唱，邊看到有人用手摀著耳朵。過了一會，工作人員請我彈小聲一點唱小聲一點。一直以為站上台，呈現自己最純粹最真實的樣子，就會被看到、被注意、被喜歡，但事實上是並不是這樣。我慌了，此刻我才知道，這裡的人們並不歡迎我，精準地說應該是根本不在乎我。就像是在動物園裡，把餵養獅子的肉，誤放到了黃牛區，牛吃著草，肉在一旁慢慢腐爛，伴隨著蒼蠅拍打翅膀的擾人聲響。
事隔多年還是對這件事記憶猶新，夢想著有一天若能站上百人、千人、甚至萬人的舞台，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當然還有其他類似的經驗也要說得過癮）。如果一定非要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我完全曉得那個人就是我自己。顧客是來吃飯的、來讀書的、來社交的，他們期待聽到的音樂，是從五吋喇叭播放出來的流行音樂，而不是拿著D桶吉他大力刷Chord用力唱歌的民謠搖滾樂。我是一塊貨真價實的肉，不是素肉。
花了兩段篇幅寫了這個故事，看來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比想像中還要深。現在當然可以回頭笑看此事，並且把它整理好歸類到貼有「經驗」標籤的抽屜裡面，但當下真的是有夠沮喪。
「我覺得我來錯地方了。」出了咖啡廳的門口，我和同行的朋友說。
被告告誡請降低音量的那個當下，自己的表情應該不會太好看，就算是強顏歡笑，被這樣的要求，以及觀眾們的行為，居然還可以收到周年特別活動的演出邀約，這就是心情複雜的原因。
雖然心思複雜，但我是一口答應了邀約。我知道這次來的人們，都是為了音樂而來、為了搖滾樂而來。這次也確實表演得很滿意、很開心。這次的演出，沒有手抖的症狀（以前演出手都會發抖），Talking也有把想說的話說得夠清楚，歌曲中間的小凸槌，也沒有因此感到自責或是焦慮，就像是唱歌給朋友們聽一樣，一點差錯沒什麼，笑笑就過了。離開之前在門口遇到子權和他的朋友們在抽菸聊天，我和他們分享我新買的吉他，彈著彈著就唱起了陳綺貞的〈太聰明〉，那個瞬間實在美好，當頻率相近的人們聚在一起，就會產生很美妙的泛音，我很喜歡和大家在一起聊聊音樂。
這次演出前並沒有做太久的練習，因為最近爸爸身體狀況不佳，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照顧爸爸，實在是沒有時間多練，但也因此有了新的體悟，最好的練習，就是不要一直練習。在此再次謝謝記得我咖啡以及李嘉的邀約，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