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者的修煉──正向思考﹝第十一課：天使的一堂課──祝你平安﹞

不代表你也得這麼做

這是電影《烈日灼心》裡面的一句台詞──它簡單、平凡，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這句話既表明了立場，也賦予了寬容；它沒有批判對方的作為，卻給了對方一席容身之地，還有，也顯示了更大的選擇空間。

緊接著上面那句話的，是下面這句話：

這句話也深深觸動了我，在我的心頭勾起了遙遠模糊的往事，這些往事在和當下現實的境況串聯起來的一瞬間，某個理解突然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恍然一現，留下了若有似無的蹤跡 ── 這個理解，我知道它發生了，卻往往無處開口，只能意會。

內心深處的理解，往往反映外部自身的經驗──生命，確實很奧秘。

老陳

我有個好朋友，是以前的同事，姑且叫他老陳。老陳脾氣好，不拘小節好相處，還有一個挺憨厚的個性，那張臉看上去就是一個老實人。他確實是一個老實人，不過這個老實人坐上駕駛座、把車開上道路之後，整個人就變了。

他會一邊開車一邊咒罵：

　　── 開甚麼車，媽的，趕著去投胎是嗎？

　　── 妳不會看路啊，小姐，看車子啊！

　　── 綠燈了，該走了……；

台灣的車道確實亂象叢生，不論是隨意變換車道的、過馬路划手機的、路邊隨意停車的、亂丟菸蒂垃圾的、闖紅燈的、機車蛇行的、逆向行駛的……，可以說千姿百態不奇怪，畢竟大家都看習慣了── 不過，老陳例外。

老陳對這些亂象一直看不習慣。我懷疑是他的公德心、道德感，以及某種偏執的正義感在作祟，讓他對這些亂象極為反感，也導致他這麼激進的反應。對了，有時候他甚至會大發雷霆地長按喇叭，以表達他的抗議與不滿。

事實上，老陳對自己這種巨大的反差也有自知之明，不過他無法控制自己在車上的反應。某種程度上，他也在受苦。

我離開公司後，一直和老陳保持著聯繫，偶爾也會小聚。有一次，他開車來接我，他身子胖了不少，頭髮也冒出些許的白色蹤跡，就像我一樣──對於歲月的步步進逼，我們慣常用言語鄙視，也用自我嘲諷以安身當下的生命。

大約20分鐘後，我突然意識到他的平靜 ── 不對啊，這不像我認識的老陳啊，我認識的老陳應該已經不耐煩了，他應該已經心情激動、口出不雅之言了，況且，剛剛還有一輛不長眼的白色汽車沒有打方向燈就突然切進他的車道，這不是他能忍受的啊。

確實有點不對勁，我看了他一眼，心底嘀咕著。

用餐時，關於我的疑問，老陳笑了笑，跟我說了一個故事。

天使的一堂課

　　幾個月前，老陳去桃園中壢辦事。那一天，雨很大，晚上七點多，天色已暗，路燈昏暗，眼前看不清楚。在一個路口轉彎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個女子的尖叫聲──這尖叫聲嚇到了他，他有一股預感，車子撞到了人。

　　「我根本沒看到有人──，」老陳說。

　　接下來發生的是，他馬上打起警示燈，把車停下，下了車後，他發現一名女子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把雨傘──路口還有其他行人和車輛，正往這裡張望著──想當然耳，老陳的心情馬上沉了下去。

　　不過，也不容許他多想，在大雨中，他馬上扶起那名女子，除了不斷道歉，也關心她是不是有受傷？

　　非常幸運的是，那女子沒有受傷，不過，她確實嚇到了，眼神驚恐。

　　事已至此，老陳也不知道該怎麼收尾。對方會怎麼反應，是報警、勒索，還是會要求某種程度的賠償，還是會怎麼樣，這些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出現，帶來陰暗的畫面。

　　不過，接下來，事情發生了轉折──那個女子說她沒事。

　　在雨聲淅瀝中，在馬路上各種車子的引擎聲中，那女子開始解釋，她談不上是被撞到，只是被碰到，她因為嚇了一跳，要閃避的時候沒有站穩，才摔倒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注意到有人──，」老陳不斷道歉。

　　「沒事──，」那女子說，反倒是在安慰他。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她說，撿起了雨傘，轉身離開前，還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撐著雨傘，那女子走上了人行道，老陳遲疑了一會兒，想追上去，卻礙於車子擋在路上。他當機立斷先移動車子，在不遠處的路邊停了下來。他下車，想追上那名女子，她的身影卻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就在雨中站了好一段時間──，」老陳說，笑了笑。

　　他說，最後他濕淋淋地回到了車上，發呆了好一會兒，滿腦子想的就是剛剛那件小意外，還有那句話：祝你一路平安。

　　「心裡面有些東西，」他摸摸胸口，說：「好像悶著，很難受，不知道怎麼說……。」

　　接下來，他啟動了車子，上路──從那一刻開始，他對路上經過的車子，都會給予祝福。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麼做，它就這樣發生了，」老陳解釋。「我會說，比如你的車號是8855，我就會說──8855的車主，你好，祝你一路平安──像這樣子的話。那個心裡的難受，慢慢消失了……。」

　　「她就像一個天使，來幫我上了一堂課。」對於這個意外插曲，老陳這麼下結論。

選擇權

老陳的故事讓我想起《烈日灼心》這部電影裡的那兩句台詞，我理解到，在老陳的內心深處必定有某個「理解」發生了，才導致了他的改變。與此同時，我也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諺語：

這些點點滴滴的事件讓我意識到，在任何一種情境下，每個人都有「選擇權」──選擇某種態度、想法或反應的權利──而這個選擇，會以某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影響了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或是更差。

老陳故事中的那個女子，她可以選擇謾罵或詛咒，也可以選擇報警、要脅或勒索，她沒有；相反地，她選擇了放下，甚至給予了祝福，縱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

至於老陳，他意識到，除了詛咒之外，他也可以選擇給予祝福──他確實也選擇了祝福，而這個選擇改變了他開車的態度。

透過老陳的分享，在某種程度上也改變了我。

現在，我開車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老陳的故事，接著，我會小聲地說出「某某某某的車主，你好，祝你一路平安」這句話── 像某種密語，這句話似乎讓我透過了老陳的眼睛看著車道上那些日復一日上演的亂象，卻同時感受到老陳他個人的心境變得更寬容、更有善意，心情也更加平靜。

這是一種神奇又不可思議的感覺，很像來自天使的一堂課。

一句簡單的話語

透過簡單的一句話──只要它足夠寬容、正面、善意──確實可以改變一個人。

在任何一種情境下，您確實可以選擇放下、平靜、喜悅、祝福或感恩，您也可以選擇不滿、抱怨、沮喪、詛咒和憤怒──這個選擇權，就在每一個人的手上。

在某一個特別的時刻，為你自己找到那句話，或許，你就會改變自己的人生，以及，改變別人的一生！

但是，如果你沒有辦法做到放下與祝福，也沒有關係，請善待你自己，給現在的你自己一席容身之地，就像電影《烈日灼心》裡面的那兩句台詞所表達的：

不是嗎？

你的功課

── 您的回應方式，是一種固定的習慣嗎？

── 它對您有幫助嗎？

── 想想看，是否有更好的回應方式？把它找出來。

致敬

謹以此篇文章向電影《烈日灼心》的導演，曹保平先生，致上敬意，您拍出了一部出色、感人、有深度，也引人深思好電影。期待您的電影，更祝願您永遠充滿創造力。

也謹以此篇文章，向那位不知名的女子致意，您的寬容、善意與祝福，改變了一個男人的生命。祝願您平安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