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人的來時路－《少女的祈禱》

快速地翻過一遍《少女的祈禱》，原本以為會淚崩，但最後只有讀到某些片段的時候鼻子和心裡稍微酸刺了一下。或許是我已經有點年紀和歷練了，也可能是書中的情節大多已經出現在陳雪的小說和散文裡，我已經有熟悉感了。

這本書很適合跟《台妹時光》對讀，甚至可以說它就是《台妹時光》後兩章（花街舊事與少女的祈禱）的延伸。相對的，《像我這樣的一個拉子》即《台妹時光》前三章（河邊春夢、悲戀的公路、漂浪之女）的擴寫。不同於《台妹時光》快照般的簡素，也異於《像我這樣的一個拉子》電影般的濃烈，《少女的祈禱》反而有種像紀錄片的冷靜感。《台妹時光》如同靜靜流淌的淚珠，《像我這樣的一個拉子》是傾盆暴雨式的哭嚎，《少女的祈禱》則像哭泣後恢復平靜的訴說。

讀完之後，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一些很幽微的地方，例如陳雪用很多篇幅描寫完性格矛盾的父母，感嘆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們。我其實也有類似的感觸，總覺得他們某些狀態我永遠無法弄清楚。再者，陳雪也在想到臉書文中提到，她是不是沒有釐清自己對父母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有人跟我說，說不定我的人生旅途波折重重，也跟我與父母的關係有關。我不禁悚然而驚，會不會在我內心極深處，始終埋怨著他們讓我被迫選擇這樣的人生？只是被我的理性思維、為人子的責任感和造成他們負荷的愧疚感淹沒掉了。

我覺得很有共鳴的是，成績好真的是窮小孩的巨大保護傘，我因此獲得某些老師的青眼和特權，但無意間也助長了自己虛妄的虛榮心，沒辦法轉化成踏實的自信。陳雪描寫「她人生中第一個天使」鋼琴老師的篇章很有意思，她並沒有神化老師，反而寫出老師對她溫柔慈藹之外，趨炎附勢的另一面。然而這並不損及我對鋼琴老師的好感，反而感覺到陳雪身為一位成熟作家，能夠站在更高角度觀察複雜人性的獨到之處。

似乎說過很多次了，但我還是想說，我為何那麼喜愛陳雪的書，是因為她正眼看著，並且慢慢撫觸了我們心中那位流離失所、哀哀無告的孤兒。失去童年的她，已經完成了「有一個小屋，和一個露臺，養一隻貓。我要從早到晚寫小說，要看著夕陽落下，要趕著最後一點天光把句子寫出來。」的理想生活。那同樣幾乎沒有童年的我，自己的理想生活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