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酒是佯裝的滋味,我以為我喜歡,但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罷了
「趴搭!」一聲輕響,我把啤酒上的銀色拉環扣打開,將銀色鋁箔片往瓶內按壓,金黃的小泡泡爭先恐後地向上擠,把裡面的攪得天翻地覆。一口把裡面的金黃色液體送入口中,小氣泡在嘴裡相繼爆開,但伴隨而來的卻是陣陣的苦澀味,我學大人一樣發出「ㄏㄚˋ」的聲響,要把喝酒的精髓一次學到位,好像這樣我就能成為他們,喝了酒的我,好像變成大人一樣。
其實我向來不喜啤酒的味道,啤酒不過是苦澀混合著碳酸的味道罷了,想來也我小孩子喝的可樂雪碧一般無二,若小孩子想嘗試啤酒的味道,他們便會說:「不行呦!只有大人才能喝」因此啤酒在小孩的眼中變成一種「成熟、轉大人」的象徵。雖然他們總說要十八歲後才能喝酒,但我第一次喝酒是在日本的一家飯店裡。那年我只有七歲,只記得那天母親與她的朋友在旅館拿出一瓶粉紅色的酒,外面是磨砂材質,看著那夢幻的顏色,與平常看的紅酒、白酒、啤酒完全不一樣,我好奇的看著他們,母親問說:「你想喝喝看嗎?」我立刻點了點頭,帶著期盼喝了一口,猶記得那滋味酸酸甜甜,和我印象中濃厚的酒味不同,如同平常的飲料,我哀求母親再給我品一口,但他卻阻止我說:「你不要再喝了!還那麼小,等妳以後大一點」於是酒在我的心中,又更高大上了,因為只有大人才能喝。
猶記得在前些年的時候,家中不知為何開始釀梅子酒,大約要等六個月到一年左右,他們釀的很多。玻璃大甕的最底層鋪滿數不清的梅子,他們如青澀的小姑娘一樣害羞,各個飽滿圓潤,將他們浸泡在黃金色的液體裡整整一年。記得開封那天,上面的活塞一打開,整棟房子充斥濃濃的梅子酒味,很香、很好聞,瀰漫於空氣分子的間隙中。我好奇的嚐一口,酸甜滋味在舌尖上跳舞,還有厚重的酒精味在旁邊附和,使得整個味覺饗宴更上一層,這個味道讓我想起小時候在日本喝到的那個酒味,好不懷念。初嚐時,能感覺梅子酒宛如熱湯一樣進入身體,所經之處便有暖流流過,但多喝幾口後,酒味為越發濃厚,雖說還有梅子味在旁邊幫襯,但我卻也受不了如此厚重的味道,現在回想起那滋味著實想讓我下去二樓舀一杯上來回味一番。
但這是我惟二對酒掏出真心的時刻,其餘皆是佯裝。我升上國中後,喝過不少酒類,粉紅酒、香檳、白酒、氣泡酒、啤酒、威士忌、水果氣泡酒等,不勝枚舉。卻少有讓我悸動的時刻,你問我好喝嗎?其實我也不知。小時候總覺得喝酒是一件特別優雅高貴的事情,但長大親自體驗後,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矛盾感。或許是因為大人給酒冠上「成熟」的別稱,總讓我對酒有一種說不出的嚮往,因此每每在品酒時,雖然覺得難喝,心中卻會說服自己這很不錯,但我知道,我其實不喜酒的味道。每次我看見母親與父親能細品酒的味道,都讓我懷疑是否是自己的味覺出現問題,否則怎會苦澀到一句話也說不出,這感覺尤其以啤酒最為明顯。但有一個特例,Bar 啤酒。自從我喝過母親買的Bar啤酒後,我對它酒著了魔般上癮,說是上癮是有點誇張,因為在那時我沒事的時候,總會在家中的廚房找尋那黃色的身影,我想是因為在小酌後能有點微醺的感覺,腦袋被一層溫暖覆蓋,有點昏沉,卻又清醒,身體微微發熱,腦袋有點停止思考,我實在享受這種「微醉」的感受。不過卻也不持久。
但待我過了一二三...十瓶後,我終於厭棄那總是讓我嘴裡充滿苦澀的味道,喝了這麼多啤酒,還是不懂為何大人總愛喝,畢竟在我口中不過是一些苦苦的味道罷了。「與人生相比,苦瓜才顯得芳甘,那滋味是舌根深處最神秘的弔詭。」雖說啤酒的苦味與苦瓜是不同的,但我總覺得還是有些相似之處,或許就目前來講,我的人生還沒苦到認為苦味是味之隱逸者的階段,尚停留在孩童嚐到苦味時,表情皺成一團的感覺。不過這樣或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