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 Tearless / 소요산 / 不哭泣的女人

沉浸共感度：★★★★

導演：Gina Kim / 김진아 / 金鎮娥
製片國：USA / 美國，Korea / 韓國
類型：紀錄片
年分：2021
片長：12min
官網：http://www.ginakimfilms.com/#/tearless-2021/
IMDb：tt15211268

《Tearless》的韓文片名《소요산》直譯為「逍遙山」，是位於京畿道東豆川市內的一處山丘。京幾道包圍首爾特別市，以北緯38度與北韓接壤，許多美軍駐守於此，韓國於戰後軍政府時期，自1951年起，陸續於美軍軍營附近設立96個性交易站與俱樂部的據點供美軍娛樂所需，東豆川市即是其一。根據統計，自1951年至今，至少有100萬名女性投身性交易站及俱樂部相關產業。

1970年代，韓國軍政府為回應美軍降低駐韓士兵性病罹患率的政策，在東豆川市逍遙山設立性病治療中心，要求性工作者定期接受性病檢查並隨身攜帶檢查結果以備查驗，軍政府的官員有權在路上欄檢性工作者，若是患有性病或是沒帶檢查結果或未如期進行檢查，便會被送往治療中心集中治療。

說是治療中心，更像一座人體實驗集中營。當年韓國對於性病的醫療知識十分缺乏，當然也沒有什麼正確的治療療程，通常是胡亂施打高劑量的青黴素，然而除了淋病、梅毒，其他性病無法以青黴素治療。無論是長期施用過高劑量的青黴素，或是其他類型性病並未施以正確治療，都為性工作者留下許多後遺症，在療程中死亡亦不在少數。當年的性病治療中心，常傳出女子痛苦的尖叫聲，有如獼猴嘶吼聲，逍遙山居民因而稱醫療中心為「猴屋」。

韓國社會階級嚴明，男尊女卑，被視為賤民階級又是女性的性工作者，毫無社會地位可言，命如草芥、無人聞問。這所治療成效不彰的治療中心，根本不為治療而存在，只是政府敷衍美軍的手段，卻仍持續運作直到21世紀初，2004年才關閉。相關紀錄及數據、資料的缺乏，說明沒人在乎多少性工作者在這段期間、這所治療中心遭受非人道待遇而死去。大多數韓國人並不知道這座治療中心的存在，更不知道政府是怎麼任意對待這些用以安撫美國大兵而罹患性病的不幸婦女。

導演金鎮娥自1995年起，已有多部短片及長片作品問世，2007年更以《Never Forever／第二次愛情》獲法國多維爾美國電影節評審團獎。2016年導演金鎮娥第一次接觸VR，因VR無法控制觀眾視角的特性而深受震撼與啟發，試著改以VR為媒介創作，《Tearless》是金鎮娥第二部VR作品，這也是她第二次將京畿道東豆川市放入VR當作主題。

既然VR不像一般影片無法控制觀眾視角，導演金鎮娥決定讓欣賞者自由探索，自己尋找答案，她透過VR帶欣賞者來到性病治療中心的「病房」、「淋浴間」、「治療室」、「走廊」與「樓梯間」，搭配相關旁白，娓娓道出一間病房同時住著多少病患，淋浴間潮溼且清潔用品不足，常常成為交叉感染的所在，治療室內只是一昧施打高劑量青黴素，其他藥物明顯不足......欣賞者可以積極地環顧四周破敗遺蹟，找出旁白沒有說盡的細節，也可以不轉身不低頭一動也不動，專心領受空間與旁白帶來的衝擊。

當旁白訴說著治療中心廢棄後，當地人繪聲繪影地說起一則又一則鬧鬼傳說，樓梯上竟走下來一位年輕女子，她以流鶯特有的徵詢表情，帶著疲倦與桀驁不馴，一聲不吭地坐在樓梯間，點著菸不急不疾地抽著。一根菸的時間，她捻熄菸頭、轉身上樓。跟上去，還是不跟上去呢？是人，還是鬼呢？

《Tearless》是淚已流乾，是欲哭無淚，也是無血無淚；主詞可以是性工作者，是美國大兵，是嫖客，是當地居民，是醫事人員，是政府官員，也可以是欣賞者。

韓戰後遺症。2022高雄電影節VR競賽，再一件與戰爭與政治有關的作品。

讓欣賞者看見並理解這些不幸的女子、這座令人作嘔的公共設施確實存在過，便達成導演金鎮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