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畫了一個家,裏面只有我一個人縮在角落,全部烏漆嘛黑,沒有家具,只有我一個人。
我說我講到家總是會亂掉,你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從畫開始講。你說這個家是空的還是黑的?我說都是。你說這個家是目前的家還是想像中的家,我想了一下說這是我想像中目前到未來十年家的樣貌,既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的真實。我說我在畫的時候不知道要把這個家用什麼填滿,所以我用黑色填滿它。我說我最近寫了一個作文題目叫我心目中理想的家,可是我發現我找不出來,我心目中理想的家長怎樣?
你問我如果是我理想中的家我希望還有什麼?我說床,雙人床,你問我為什麼,我說我不是希望有人跟我睡,我只是因為小時候總是睡單人床到現在,所以我希望睡雙人床,我的睡姿非常好,基本上不會動,所以睡起來另外一邊一定還是好的,可是我就是希望能夠睡雙人床。
我說還要有整排的書櫃,你問我裡面要擺什麼書,我說很多,哲學、數學、醫學、精神科學、心理學、文學。你說那代表什麼?我說知識。
我還希望有個陽台可以看書,你問我現在房子公設不都很多,可以有陽台?我說不我那時候躁期發作瘋狂看房子,發現現在公設多,是因為沒有中庭,一二樓都是公設,可能有健身房、書房、招待房,總之現在房子都會跟你說要玩可以去旁邊公園玩,但公設超級多,實坪變得非常小,所以陽台也被縮減。
你問我還希望有什麼我說相機,你說那代表什麼?我說相機存在的擁有,你說為什麼?我說我花在相機上面超過十萬,那些都是我的錢,是我擁有的東西。你點點頭。
我說我還希望有一隻貓,你說我不希望有人希望有貓是為什麼?你問我有養過嗎?我說沒有,我說貓不像狗還要遛狗,也只要清貓砂就好,還可以吸貓、擼貓,有一個溫暖的實體存在,但我不希望是人,人太麻煩了,還要溝通。你說那為什麼不是ai我說ai就是假人啊,還要講話太麻煩。突然想到最近很紅的ai繪圖,我問你知道嗎?你說你不知道,我說畫出來真的好帥,自己都愛上自己了。你只說你最近去全聯看到機器人一直問你有什麼可以幫你服務的嗎,你問機器人你可以幫我做什麼?機器人只是不斷重複有什麼可以幫你服務的嗎?我說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想要機器人,那還是人創造出來的東西。
你問我為什麼現在不能擁有這樣的家?我哭著說,因為沒有錢,你說所以是經濟的問題?我說其實也不是,我覺得就算我擁有了,我也不一定會在裡面生活,你問我為什麼,我說我是工作狂,可能以後當醫生會睡在醫院,你說醫院可能會說只有值班才能睡在裡面,我們笑了。
我哭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我想要的家?你說這才是你想問的問題,什麼才是我心目中的家的樣子?什麼才叫家?我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外面的東西就算家嗎?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像畫裡一樣,一個人,我不想要照顧我爸媽,你說我也可以不照顧我爸媽,我說不可能,長大後才發現我沒辦法不照顧我爸媽,我沒辦法丟給我哥照顧。可是我好討厭老人。
你問我現在決定未來,還是未來決定現在,我說都有吧?你說是的。
我們講了一下藥的事,基本上意妥明還是早晚吃半顆,你問我有用嗎?我說也許還是有點心理作用,你說這樣就好。
剩下一點時間我們討論了存在我哭的好慘,我說我好恨我自己,我覺得都是我的錯,你說這樣代表我很良善,我說我本來就很善良啊,你說是啊我是一個良善的人,才會覺得都是我的錯。我哭了我說你們為什麼都要逼我活著,你說這一直都是我的選擇,你說了一個猶太治療師的名字,他的親人都被抓去毒氣室,只剩下他,每天工作也吃不飽,起床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抓去毒氣室,日復一日,後來二戰結束,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創造了意義治療。我說我好痛苦,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你說海德格說我們都是被拋到這個世界,只能向死而生,我悟到了嗎?我說還沒,我還是覺得痛苦,你說活著很痛苦是所有存在主義大師的共同想法。我大哭,哭得很慘。
我說我現在還活著,是因為我不甘心,以前我活著是為了父母,現在是不甘心還沒被治療好,你說很好,不要小看你的意志力,我哭著,你說我的不甘心背後代表著盼望,我想是的吧。
反思:今天原本不知道該怎麼討論家,我很怕這個題目,可是從畫裡開始討論,就覺得似乎可以接受了,雖然過程中還是哭著,最後在為什麼要活著那邊也是哭到撕心裂肺,但,你都有好好接住我,我想死,卻也想活著,我想知道治療好會怎麼樣,你說刀拿出來就收走,活不下去就陪我活,我們也只能這樣帶著盼望走下去。哭著卻也知道你會堅持下去,謝謝你堅強的意志力,讓我知道你真的想把我治好,你真的不會放棄我,也許我想像中的家,終究只是想像,也或許有一天會成真,但無論如何,你都會陪我吧?
雖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談家這個主題,可是似乎有畫,也就變得比較好談了,謝謝你一步步帶著我想這些問題,我心目中理想的家也許一輩子都不一定會實現,也許一輩子都是夢,但我也只能努力,未來決定現在,現在也決定未來,一體兩面的命題,也許這些事,活著,死掉,都是很難的決定,但我不甘心只有這樣,我不甘心沒有治好,我不甘心沒有跟你走十年以上,我希望跟你走下去,也許一路哭著,卻也是哭著往前吧?謝謝你堅強的意志力,聽到那句話突然覺得很安心,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