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元配韋叢,確是賢良淑德,結婚七年,克盡婦道,典當持家,從不怨言。
韋叢,出身名門,其父是當朝太子少保韋夏卿。元稹當時科舉考試名落孫山,加上獨身飄泊長安,一無所有,意志消沉,幸得韋夏卿的賞識,把心愛的女兒下嫁給元稹;而落泊潦倒的元稹,一夜之間,頓時就有青雲直上的感覺。在這種境況之下,又怎會把初戀情人記掛在心頭呢?
然而,結婚那頭幾年,家庭開支全靠韋叢一個女人肩負著,眼見夫君衣衫單薄,馬上親手為元稹縫製厚衣。不惜典當首飾,添補家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怎辦呢?韋叢一個千金小姐,竟然去採摘野菜為食。無柴薪煮食,就去撿拾落葉枯枝。最難得者,韋叢嫁後始知夫君貧寒,家徒四壁,然而韋叢毫無怨悔,而且還很體貼夫君。這樣一個紅顏,芳草難得啊!可惜,韋叢年僅二十七,就撒手長辭!
韋叢死去十年,元稹還有詩句憶亡妻。
【遣悲懷】其一:
今日俸錢過十萬 與君營奠復營齋
現今我做了高官(估計是任宰相的時期),薪水超過十萬,但您已不在人世,我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設壇祭奠您啊!回憶亡妻的情義,傷痛哀惋之情躍然紙上。
【遣悲懷】其二:
誠知此恨人人有 貧賤夫妻百事哀
我深深曉得,生離死別這種遺憾人人皆有;但我的喪妻之痛,未必人人都能理解啊!
同時我也知道貧賤夫妻,樣樣事情都有哀怨;但您卻能無怨無悔,甘願過著這樣異常貧苦的日子啊!
【遣悲懷】其三:
同穴窅冥何所望 他生緣會更何期
唯將終夜長開眼 報答平生未展眉
想今生和您同葬在一個墓穴裡,但是太渺茫了;想來生和您再續前緣,更加難以期待。現在只有整個晚上睜著眼來思念您,以報答您伴我度過愁苦的一生。
如此真摯的悼亡詩,悽怨之情,痛不欲生。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最令人憐惜的,在大除夕年三十晚,元稹寫了一首【除夜】:
憶昔歲除夜,見君花燭前;今宵祝文上,重疊敘新年。
閑處低聲哭,空堂背月眠;傷心小兒女,撩亂火堆邊。
大年三十晚上,元稹似乎又看見昔日自己心愛的妻子韋叢,而自己卻偷偷躲在角落暗自垂淚,免得小兒女也帶著悲傷過新年。
此外,元稹還寫了一篇《祭亡妻韋氏文》記述愛妻如何賢良淑德,如何體貼夫君。而當時的文壇老大哥韓愈,還替韋叢寫了一篇墓誌銘呢!
韋叢呀,韋叢,有如此念情的夫君,安息了吧!(待續)
(寫於2022年12月14日於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