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被殺了三次:一次是被兇手殺死的,一次是被不受理報案的警方殺死的,一次是被媒體殺死的。」豬野詩織的父親豬野憲一年多後再度接受作者清水潔的訪問時,曾這樣說。』(p.6)
一個控訴,對著兇手;對著警方;對著媒體。一場本可被攔截的災難,因為警方的怠慢和互踢皮球的把戲,賠上的是正值青春年華女大生的性命和詩織親朋好友破碎的心。多個對死者錯誤和充滿偏見的報導,是轉移警方受輿論抨擊的推手,更是對詩織親朋好友的「三度」傷害。
發生於日本的桶川跟蹤狂殺人事件,儘管距今已20餘年,我們卻能不斷在各處看見一點案件的影子。我們一直覺得社會在進步,但更多時候,我們因為人性,所以停滯不前、原地踏步。看完作者清水潔的作品《
被殺了三次的女孩》,精彩如一本懸疑推理小說,但更多的是對被揭露社會黑暗面的感慨,有時真的希望它只是一本創作小說。
三流周刊記者?
《
被殺了三次的女孩》作者清水潔是《FOCUS》攝影週刊的自由記者。因為週刊不是政府宣傳型的公共媒體,所以時常被冠上「三流媒體」的形象。這種以媒體形式來區分等級的作法已深厚刻在大眾的定見中,但諷刺的是,桶川命案中大多數的資訊都是由所謂的「三流媒體」《FOCUS》提供給警方;「一流媒體」則跟著政府公布的訊息照本宣科報導出來,那些為了逃避責任而被扭曲的事實、那些為了遮人耳目而將受害者冠上的負面形象,把輿論壓力全導向受害者本人和家屬。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警察辦案不力?
「明明都求救了,警察卻袖手旁觀。」(p.54) 因為當時日本沒有與跟蹤狂相關的法律規範,所以警方接到類似報案,時常以「民事不介入」為由推託。或許警察怕事,也沒有明確的法律要求警察必須介入,這種作法冷漠,但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但讓我覺得荒唐的是,詩織遇難前堅持報案並考慮提告時,刑警特地到被害人家中要求撤銷報案,報案筆錄遭到竄改,並在案發後否認該舉動,有意引導媒體報導該行為為「假警察」所為。而為什麼刑警會特地要求受害人撤銷報案呢?作者詢問警界人士,得出可能的原因為『九月的時候,是上尾屬新署長上任的時期,繼續偵辦的案子會被重新檢查一遍。如果受理報案後快兩個月都沒有進展,會變成問題。但如果被害人願意主動撤銷,就全部不算數了。我想比起解決問題,他們應該更希望案子本身消失吧。』(p.271)
桶川殺人案發生後,作者清水潔和該團隊攝影師到處追查線人提供的線索,拍到嫌疑人的樣貌,並提供資訊給警方。這個過程中,卻毫不見警察蹤跡,也讓清水潔在書中感嘆道「我甚至開始萌生疑心,警方真的有好好辦案嗎?西川口也好,池袋也好,我前往的地點,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警察?只要採訪案子,就一定會遇到警方辦案的痕跡,這回卻完全沒有。這樣下去,命案真的能破嗎?」(p.135)
媒體帶風向?
「曾經墜入酒家的女大學生」、「迷戀名牌」,一些偏離詩織形象的報導、過於鉅細靡遺描寫死者穿搭和外型的報導,都能輕易帶動風向。而媒體除了報導事件、促成大眾討論外,也有監督的功能。但當媒體成了政府機構的傳聲筒,害怕得罪某一方而失去監督功能時,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我想桶川跟蹤狂殺人事件就是最佳寫照吧。
總結
《
被殺了三次的女孩》不是一本創作小說,而是一本從真實社會案件發展出的各種反思和醒悟。我非常佩服作者清水潔,不光光是他描述案件的文筆,更是他對他職責的態度、精神和勇氣。他不做守在警察單位的記者,而是社會記者。不畏公權力,冒著生命危險將事實公諸於世,實在令人敬佩。
作者以自己的視角為第一人稱,並非試圖將焦點攬至自己身上,而是更能將所見所聞、當下情感適度的記錄下來,呈現在讀者眼前的不是一件冷冰冰的案件,而是充滿各種情緒、想法的過程和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