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知返—2023年2月號287期《蒲公英希望月刊》

今天，是歆華擔任社工期滿三年的日子，她決定辭職。過去，歆華選擇從事航業，在女性為少數的領域中，經歷不少酸甜苦辣；因此，她從不怕奔忙的辛苦。但成為社工後，每當接觸弱勢家庭的孩子，她的理性總會占上風，使對方無法感受到真誠的關懷。長久以來挫敗的心情，讓歆華憶起在船上工作的日子，雖然疲累，她卻想：回到寬闊的大海，或許會更快樂吧？

適逢新年離職潮，過去的同事開始聯絡歆華：「船長問妳，願不願意回來？」友人則在旁附議：「妳有相關經驗，又可拿高薪，何樂而不為？」幾經思量，歆華終於放下猶豫，復返日夜跑船的生活。

每天望著潮起潮落，難免寂寞，但歆華也不想回家。她的家庭關係本就若即若離，加上對於職涯規劃的意見分歧，歆華漸漸築起無形的心牆。對她來說，跑船是一種「解脫」，船隻航行時，彷彿能看見未來的曙光；靠岸時，所有的不安也暫時塵埃落定。

然而，事情的發展，與她原先的想像迥然不同。

「恭喜！」經過十八個月的海上資歷，歆華通過考試，成為輪機長，舉凡消防、急救、維護船隻系統，通通難不倒她；船長特地舉辦慶功宴，甚至相約圍爐。不習慣熱鬧場合的歆華，婉拒了眾人的邀請。

她踱進艙房，準備確認物料的剩餘數量，沒想到一個踉蹌，被地上的工具箱絆倒，在膝蓋劃下兩道傷痕。還沒回神，相似的情境與疼痛感，恍然撞開童年回憶的大門。

過去，歆華曾學滑板車，但因技巧生疏，總是摔得傷痕累累。爸爸陪她反覆練習，還買了護具；在歆華意圖放棄時，鼓勵她：「堅持到底，等妳學會的那一天，才能享受騎車的樂趣！」而當天回家，母親默默為她搽藥，即使擔心，也沒有一句責備。

長年忙於工作的父母，也許不是完美無缺，卻以他們力所能及的方式，關愛著遭遇各樣人生挑戰的她。

行經多時，船隻終於靠岸，藉由碼頭提供的訊號，船員開始聯繫親友，互相道賀。此時，船長端著餐點上前，對歆華說：「再忙也要吃飯。相信妳的家人，也希望妳好好照顧自己。」

她不禁想起，家人捎來的訊息，確實是千篇一律的「吃飽了沒？」但那些樸實無華的問候，從未因她「已讀不回」而間斷。思及此，歆華拿起手機，略顯生疏地撥起熟悉的號碼：「爸，新年快樂……」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反應過來：「歆華，是妳。新年快樂……媽寄明信片去了，給妳的。」歆華哭笑不得地問：「我們卸貨以後就要離開這裡了，她要把明信片寄去哪裡？」

爸爸輕咳了一聲，有些難為情地回應：「妳的心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