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費限定文章

沖繩，一個人的小確幸

經過九天的春節假期後，她原以為長假足以讓她沉澱思考一些事情，畢竟也去環了島，從南到北徹底的接觸了大自然，可是開工的第一天，她發現自己的胸口快要炸開，一股難以言喻的低落、憂鬱、煩躁、焦慮在一早進辦公室之後，迅速蔓延開來。

是收假症候群嗎？她心裡清清楚楚知道：不是。
不行，跟家人環島還是無法讓我跟自己對話。她心裡這麼想，於是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石垣島吧，至少Bread和朋友去自助過，距離228連假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是一個符合預算又有人可問的最佳去處。

「跟團不是便宜、方便又安全嗎？幹嘛一個人啊？妳不是只有去過香港？還真敢耶！」大姐不贊成的表示。
「可是我就是想要一個人嘛！」
「幹嘛出國啊？在國內也可以自助啊！而且語言和交通也不會有問題。」大姐繼續反對著。
「可是我就是想去一個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地方，這樣才能想事情啊！」她雖然這樣答，但不可否認交通確實是個問題，即便她18歲就拿到駕照，但沒車也沒什麼機會開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去石垣島左駕？

聽說2月底去石垣島就像冬天去澎湖一樣，而且班機只有228有飛，她不喜歡人擠人，連假又偏貴，只好捨棄，改選它的本島沖繩，但她對沖繩實在沒太大想法，如果可以，她其實比較想去印度，讓奧修治癒一下。篩選了一個又一個的東南亞國家，她看到了新加坡有小印度，嗯，新加坡治安良好、交通便捷，感覺跟香港頗相似，可是她不愛、目的也不在逛街…那到底要去哪裡好呢？

心裡一陣搖擺後，她學李大仁在房間擲起十元硬幣，先是國外贏了國內選項，接著是新加坡不敵沖繩。

經過一週的無法抉擇地點後，她直接到大榮旅行社詢問，光是看到新加坡的單人房價，她就咋舌，說明的小姐詢問她的目的與需求後建議她選擇沖繩。很巧的，她也從MSN暱稱上得知平常很少交談的國中同學Jack也要去沖繩，出發的日期只早她一天，於是那陣子跟他有了交集和話題。

又經過一週的網路爬文做功課，終於在情人節當天的下班前，她收到旅行社小姐確定訂到機票的通知，於是她迅速又忐忑的遞上2/29-3/3共四天的假卡上去，畢竟才剛放完春節，不知會被怎麼揣想，而這也是她進公司近四年半來第一次請這麼長的假。也許是因為壓力真的太大了，當晚她第一次因為生理期的頭痛到真的吐了，剛吃下的晚餐全清空。

同事知道她要出國後，紛紛跟著開心的來問。
「好好喔，要跟朋友去嗎？」大家的開場白幾乎都差不多。
「我自己。」
「怎麼會想要一個人？好勇敢喔！」這也是每個人會接下去的疑問句與驚嘆句。
「當妳的人生被摧殘到一個地步時，自然就會有勇氣了。」說真的，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他媽的哪裡來的勇氣，就只是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她要這麼做，不然她真的快支撐不下去了。

某天一早她如往常的邊看報邊和夾報的敏珊閒聊。
「時間怎麼會安排得這麼趕？」敏珊問。
「因為我迫切需要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和空間跟自己獨處。我想要找回我的勇氣，找回那個當年的自己、當初的心情。」
她看見這位一向跟她很有話聊的同事立刻泛紅的眼眶。事發後，她也是鼓勵她要用時間證明清白的其中一位同事。

在只剩一週的時間裡，她總算借到了圖書館裡的沖繩書籍，每天下班就抱著那十本在啃，聯考時有這麼認真的話，應該早就能上她夢寐以求的政大了吧！她甚至還做了惡夢，夢見自己去到沖繩，因為日文忘光光，很慚愧的向大學的兩位日文老師求救。

緊張與不安，還是讓她在出國的前一晚失眠了。清晨5點半，她到小港機場的華航櫃檯check in後，搭著接駁機到桃園機場轉機到沖繩，OKiNaWa早臺灣一小時，75分鐘的飛行時間，抵達時已經是當地的11點了。

入境與海關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雖然旅行社小姐有事先跟她說日本的審查比較嚴格，尤其她又是一個人，不過光是在指紋機上按壓著食指就耗了很久，因為她有手汗，對方一直要她再一次再一次的，接著還要被打開行李看是不是有攜帶違禁品要入國作非法交易，即便都說是自助旅行了，這樣的隱私被觸犯雖讓她有些不舒服，但日本人的謹慎還是讓她覺得有待臺灣人及香港人學習。

單軌電車那霸空港站是日本最西端的車站，她在那裡買一日券前，先觀察大家都是怎麼做之後才把媽媽當年去日本沒花完的零錢拿出來投幣。高三那年，她護照都辦好了，原本要一起去玩，結果日期撞到寒假輔導，她選擇了學業，早知道大學聯考會考得一蹋糊塗，就好好玩一頓了。當她把錢投進去，系統卻一直退她錢，還吃了50円，她突然心虛的想：該不會這十幾年裡日本已經有換過硬幣的款式了，我這些錢全被當成假錢了吧？後面等待的人讓她的心跳更加快，只好退出來讓他們先用。看著下一位也出現同樣狀況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一臺有問題啊！真是很愛自己嚇自己。

下榻的飯店「東橫INN」位在新都心站，當她看見對面就是她英文名字的店面時，微笑了。

沒睡好加上緊繃的心情，以及飢腸轆轆，讓她才第一天就感到疲憊不堪，放眼望去都沒看見可以覓食的地方，走了一段路後，她看見了全家超商，進去後想了想，第一餐就吃泡麵也未必太可憐，於是只好繼續走，這才終於看見San-A Naha Main Place 複合式商場，裡頭有像百貨公司的美食街，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往往餓過頭後反而會沒胃口，服務生給了她menu和一個咖啡色底座，上面是白色橢圓形的東西，雖然有聽沒有懂，她還是依著推理判斷那應該是選好餐叫服務生的按鈴吧。

吃完煎餃，她從旁邊的美術館一路逛回飯店旁的教會，驚喜捕捉到繪有首里城的單軌電車，時間也差不多來到可以入住的下午4點。

609號房，這一層樓都給單身女性，她一直覺得日本應該是全世界對單身最友善的國家了。

飯店一樓放DM的地方除了有展演、景點介紹，還有消費折價或附贈餐點券，她拿了點餐送一盤煎餃那張，然後沿著上面的地圖尋找到了名為「花見嵐」的餐廳，一踏進去之後，她對於沒有人來招呼而感到奇怪，站著站著，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迅速觀察一下四周，看到一旁有一臺像投幣機的機器，上面有每個餐點的照片，推測無誤，果然是用投幣的方式點餐，她點了一碗拉麵，冒著熱氣的麵被端到面前時，她霎時覺得好幸福，只是吃了第一口後，差點沒吐出來，怎麼鹹成這樣！？喝口湯吧，哇靠，更鹹！這要怎麼吃啊？索性把上面還有冰塊的水全倒下，鹹味仍讓她難以下嚥，再倒第二杯，熱騰騰的麵已經變成溫的，只好硬著頭皮吃完道地的日本拉麵。回臺Jazz來接機，看到「花見嵐」的照片，說臺灣也有時，平時很少外食的她只覺自己又糗又蠢，竟到沖繩吃一家臺灣也有的餐廳。

果然又認床了，加上今天要搭船，她6點就得起床，儘管飯店附免費自助式早餐，她也無法慢慢品嚐，因為今天是所有行程裡她最期待的，圖書館借來的《貓島．座間味─沖繩貓生活物語》裡頭寫到，座間味人口六百，貓口一百，讓她非常雀躍著可以拍到跟作者一樣多的貓咪。

她在美榮橋站下車走到泊港北岸售票處買高速船來回票，雖然吃了暈船藥，一小時的船程裡，仍猶如坐海盜船般的刺激，幸得後座一對日本情侶為了壓抑驚恐的小聲又叫又笑，讓她也跟著忍俊不住，間接降低了胃部的不適。

來座間味的旅客多數是來賞鯨，大概只有她一人是為了拍貓而來吧。

她在這裡看到第一個鳥居，也在找到「瑪麗琳」的雕像正興奮要跟它自拍時，一輛白色客車停在她眼前，一位年約35歲的男子下車，她只聽得懂他說拍照，就反射性的答「ha i」，於是有了第一張不是自拍的個人照。原本她是要帶腳架出國的，不過實在塞不下只好作罷，但也因此體驗到島民的友善。「瑪麗琳」是飼養於座間味島的母狗，對面阿嘉島的公狗「小白」為了見她而游泳橫渡大海，電影《想見瑪麗琳》就是以這兩隻狗隔著大海相戀的真實故事為背景。

來沖繩前，她一直注意當地的氣象報告，昨天傍晚用餐時雖然下了場大雨，讓把傘放在飯店的她擔心不知道要被困在餐廳多久時間，也怕這趟旅行因氣候差而無法來座間味，但是今天天氣非常好，只是在涼意中提著約4公斤的包包步行，讓她忽冷忽熱的不知該穿或脫外套。

前往阿真海灘的沿路上，幾乎沒再遇見半個人，她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平靜快樂，耳裡盡是蟲鳴鳥叫聲，待她看到海灘上空無一人時更是開心，正要往沙灘走去，才赫然發現前方樹蔭草皮上有一位白髮蒼蒼如僧侶般的老翁正愜意的側躺觀海，她頓住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前走去，脫下鞋襪在白色沙灘上感受海水的沁涼。

中午時分，她往回走到港口附近，家家戶戶飄來飯菜香，她照著網路部落客的指示尋到「座間味食堂」準備大快朵頤，位於2樓的小飯館卻感覺沒人，不會是倒了吧？她拿著地圖詢問一位小姐，原來是今日公休啊，果然有海港人的隨性，接著聽她問旁邊的朋友們：「米子家今天有開嗎？」「好像沒有。」「中村家有營業嗎？」「沒有喔。」「那浜田家呢？」「沒有捏。」「呀，傷腦筋耶，因為今天不是假日，所以餐廳大多休息。」她聞言傻眼。

另一個女生問：「妳一個人嗎？」
「是的。」
「好厲害。」語氣就像在日本臺會聽到的那種誇張。
被她詢問的那個女生突然想到般指著地圖說：「啊，妳去這裡，它應該有開。」

道謝之後她並沒有過去，因為感覺要走半小時，而她原本要吃的那間「座間味食堂」印象中剛剛經過好像瞥到旁邊是一間賣吃的小店，剛好裡頭也只剩便當。嚼完又乾又硬的午餐後，她總算和島上的貓咪相遇了。

沖繩跟金門一樣，有許多的風獅爺，其中幾位的模樣也讓她見識到島上居民的幽默與可愛。

而在臺灣被視為不詳徵兆的烏鴉，卻是日本人眼中的吉祥，她在前往古座間味海灘的路上不僅一直聽見樹林裡傳來「啊啊啊」的聲音，更親眼目睹原來烏鴉這麼巨大，看著四下依舊無人，她便邊爬坡邊跟著烏鴉一來一往的啊了起來。

好不容易走到了古座間味海灘，正高興一整個海邊都是自己的時，她看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直讓她有種鬼打牆的驚愕，「又是那個老伯？！」這次真的進退兩難了，雖說海灘是大家的，但這樣的巧合讓她莫名的感覺好似再度打擾了對方，這可怎麼好？大老遠汗流浹背走到這裡難道當作運動？她退了出去，試圖看有沒有其他入口，至少距離遠一點不會那麼尷尬。還好有別處通往沙灘，這一踏進才發現還有另一名女生，當下她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禪學，日正當中的，竟就像日本偶像劇那樣，一個在看海，一個在看書。

她沒忘此行目的，卻再也沒遇到貓兒，不禁讓她有些失望，書上有提到因貓口過多，所以村民想了個辦法，就是將貓載到一個很難走回村莊的山上，然後固定餵食，作者稱那為貓樂園，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得到那秘密基地，但她也沒想到在貓島遇見的貓隻會比她在貓村侯硐還來得少。

就在她拍著海上的假鯨魚時，一名歐吉桑跟她攀談了起來，她知道海島居民一向熱情，而沖繩有著所謂的方言，尤其老人家更是使用，她告訴他「我的日文不好」，以為可以就此打住，他卻還是一直用著疑問句，大概是問著「哪裡來的？來多久？今天來的？昨天來的？」她答了，他的反應是她答非所問，於是雞同鴨講著，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中文不好的日本人遇到講臺語又操海口音的臺灣人吧！眼看就快到登船時間4點了，充滿活力的老伯仍興致勃勃不死心的問臉色越來越僵的她。終於在一切劃上休止符後，她聽見離去舀海水的歐吉桑喃喃的說道：「日文果然不行啊…」，她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小丸子的三個線條「我不是一直說日文不好了嗎…」

返程她選擇到船上吹風，第三度看見在海灘上的那位老伯時，她愣住了，「原來是同船的啊，真是有緣人哪，搞不好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吧！」她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晚上她到牧志站國際街的「波照間」用餐，因為手上有用餐送一杯泡盛的券，出國還是要吃一下當地特產，來沖繩還是要喝一下泡盛的滋味。雖然島歌表演沒有另外收費，但是一看到價格還真是花不下去，點了一個能填飽又還能接受的墨魚麵，結果還真是吃了什麼顏色進去就什麼顏色出來。當她向店員詢問泡盛時，這才發現她走錯店，糗大了，雙方都尷尬不已，泡盛就這麼泡湯了，用餐完畢她走到對街一看才知道自己把兩店之間的「波照間」招牌誤以為就是隔壁間的了。

回到飯店，她舒舒服服的邊泡澡、邊敷面膜、邊聽MP3，她在行前細細挑選了一百多首適合一個人旅行聽的音樂，就在丁噹〈離家出走〉的歌聲裡，她感受到閉目的眼眶下，一股暖流滲透到面膜裡。

丁噹唱出了她內心的吶喊，雖然白天腦子裡完全沒時間想臺灣的事，但旅行中的挫折與想略過的繁雜事，此刻卻湧上心頭，讓她招架不住的傾瀉而出。

今晚和家裡視訊上了，昨晚因為去洗澡而錯過。雖然剛剛情緒起伏著，她依然在家人面前若無其事的邊擦著保養品邊回答媽媽和大姊的問題，媽媽第一次知道視訊這種東西，覺得很新鮮神奇。其實她是個不太懂得報平安的人，出去就像不見一樣，跟大姊借筆電是原本打算在外面打些字，但實在太重了，而且根本沒有那個時間悠哉。

今天依舊得早起，行程在出國前一天才搞定就是為了這個巴士日，她到昨晚都還在研究路線圖。中午要用餐的「浜邊茶屋」，最大賣點在於它建在海邊，她查過潮汐時間，今天滿潮是上午11點，所以她先到旭橋站拍攝「樹屋」，當旅行社小姐知道她把樹屋排進行程時，跟她說安平樹屋還比較有看頭，因為它是人工的，是間餐廳。

當她終於找到時，突然很慶幸自己的執著，不然她不會發現樹屋的旁邊有武道館、奧武山公園，往裡頭走還有護國神社和沖宮神社。旅行的美好在於行程以外的意外驚喜，不過也因搭巴士的時間快到了，沖宮神社只好捨棄。

她畢竟是初次搭巴士，對於流程不甚清楚，剛好她是第一位乘客，司機先生知道她是外地人，所以讓她坐在第一個位置，幫她留意目的地，而她也觀察著上上下下的乘客都是怎麼搭車的。沖繩的巴士有兩種搭法，她今天要搭乘的都是由前方車門上車，從司機旁邊的號碼機抽號碼牌，看到要下車的站名後按鈴，看車資顯示器你號碼下的金額是多少，零錢不足時，號碼機也有兌換硬幣的功能，然後將車資與號碼牌投入收費箱內，由前方車門下車。

39號巴士的最終站剛好就是她要去的新原海灘，她在這裡有了一個至今難忘的美麗邂逅。海灘上搭有塑膠棚，提供坐玻璃船出海的客人，起初走過時她完全沒往那棚裡瞧，待回頭走時才瞄到裡頭躺著她最愛的乳牛貓，模樣可愛到她可以不管漲潮的時間就快過了，她很輕很輕柔的撫著她，深怕把熟睡的她吵醒，這時一名男子走過來說話，她有昨天攀談的恐怖經驗，所以很快就說明自己是臺灣人的身份，同時也發現貓咪的乳房說明著她要當媽媽了，這才連結到「啊，他剛剛說的那個單字是懷孕」，她太緊張了根本沒聽清楚對方說什麼就急著要對方知道她不是日本人。

回臺後，她常想著，不知道貓媽媽生小寶寶了沒？小東西會是什麼花色呢？雖然同一個國家她不會再去第二次，除了她很喜愛的香港外，也除非走遍了世界各國，但她會永遠記得她睡得好香甜的那個畫面。

她走到浜邊茶屋後，終於了解為何書上、網路上都這麼推薦這間餐廳，可惜她就是那種貪心的自助旅行者，行程要排得滿滿的，不然覺得好浪費旅費，所以無法一整個下午在這裡看海放鬆。11點半抵達時，海水已經有點退，但起碼不像《去我的沖繩》的史丹利那樣，來的時候海水已經退到天邊那麼遠。

這一餐可謂是沖繩此行吃到最美味的，只是特產海葡萄看起來很漂亮，但吃過一次經驗就可以，那種滋味就像在吃海藻，有點腥。

離開前，她看到了隱身在花盆間，跟她的貓咪一樣的花貓，不覺笑了起來。

雖然知道從浜邊茶屋到玉泉洞可以搭幾號巴士，但要找到站牌在哪才是真正的難題，問路和點餐是她一天中最討厭的，卻是必備的，她總是在這個時候感覺語言到用時方恨少，當初實在不該負氣的把日文拋在腦後。週遭只有一位正在卸貨的青年男子可以問，見他拿出紙筆來，她正要傾耳細聽，不料他才畫了幾筆就一直遲疑著，她大約洞悉，於是主動跟他說「大丈夫(沒關係)」，然後看著自己的地圖摸索著可能的方向。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站牌，但四下的荒涼與站牌的斑駁，讓她忍不住懷疑真的會有巴士經過嗎？

在烈日下等了好一段時間，對面馬路走過來兩名外國男子，快走到她身邊時，其中一位用日文朝她說「不好意思」，她立刻會過意是把她當日本人要問路了，馬上表明自己也是外國人，接著問她可以說英文嗎，通常這個時候她都是用My English is very poor.(我英文很破)來答，但往往對方聽到便覺得至少是聽得懂的就會繼續講，果然他接下去問她知不知道新原海灘怎麼走，太棒了，她上午才去過，但是要她畫地圖還真是有點難度，用講的更不容易，反正這個鳥地方八成不會有巴士了吧，就算有，也許要等上一個鐘頭哪，索性跟他們說follow me，就這樣親自帶他們到目的地。

至少15分鐘的步程，總不能一路不說話吧，她率先打破沉默的問「Where are you come from？」「Australia,and you?」「Taiwan」，然後他說他的誰也在臺灣。晚上和家人視訊時，她告訴大姊她自己迷路卻還幫兩個澳洲帥哥帶路，「騙肖仔！」大姊這麼答。可惜沒有拍照存證，證明她真的用日文和英文夾雜著和他們交談。她總是很喜歡這種幫到忙的小小滿足和小小愉悅，在臺灣只要遇到問路人，而剛好是她知道的，她都會巴不得親自帶他們抵達，親眼看他們真的有找到要去的地方。

不過現在怎麼辦呢？原訂的主要四個景點，今天該不會只能完成兩個吧？時間已經是下午2點半，玉泉洞5點就打烊了，巴士車程需一小時才能到，但巴士到底該在哪裡搭？時間就是金錢，出國的時候更是，路過浜邊茶屋時，路邊曾有計程車司機問她要不要搭車，雖然規劃行程時，完全沒有坐計程車的打算，畢竟開銷太大了，但此時此刻不能再拖下去，不然可能連回飯店都有問題，她可不想付了飯店錢卻露宿街頭。還好招呼她的那位中年男子還在，但詢問下才知道他只是負責攬客，真正的運將都出車了，見她著急的模樣，他問她要不要他開自己的車載，收費1000円即可。成交。

路上他不斷的說一般是要1500円的，因為路途有點遠，是真是假都不重要，殊不知15分鐘就到玉泉洞了。她突然想到行前KiKi跟她說不用擔心交通的問題，隨即比了一個搭便車的手勢說「比一下就可以了」，她當時回「太危險了吧，我可不想魂斷異鄉」，結果她現在真的坐上陌生人的車，只是要付費。

沖繩多數是收費景點，她盡量選擇免費或有優惠的地方，「文化王國．玉泉洞」便是9折，買好票之後正好是三點EISA(大鼓)群舞的表演開始，演出期間不得攝影，雖有些可惜，但可以專心的欣賞，看他們賣力擊鼓，大聲喊著咿呀殺殺，當部分戴著面具的舞者拿下面具後，她才赫然發現這麼有力道的肢體和音量的來源竟都是女生，而他們臉上的專注投入與汗如雨下，讓她一度感動得熱淚盈眶，多麼敬業的精神，多麼充滿活力的民族！在結束後還是偷偷拍了一下表演者的背影。

接著她進去花費30萬年積累而形成的鐘乳石玉泉洞，起初還慢慢的觀賞，不遠處也聽得到其他觀光客的交談聲，但隨著越走越裡面，聲音逐漸消失，呈現一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狀態時，她不自覺的加快步伐，偶而會被上頭的水滴滴到而嚇一跳，「為何要花錢嚇自己？」她最怕阿飄了。

王國村保存著沖繩的舊式建築，重現古代琉球面貌，而扶桑是市花。逛完後，她發現她要搭的83號巴士要等一小時才開，於是有了難得的放空，今天的巴士日只排南部就已經沒去成玻璃村了，還好當時把中部和北部忍痛捨棄，誰叫自己無法開車。

晚上再度到國際街，先是在平合通商店街走走，發現那兒的景致和氛圍與舊堀江很相似。

接著隨機挑了一間低調樸實的店面吃拉麵，旁邊坐了一位具唐澤壽明般帥度的上班族，裡頭就只有他們兩位客人，老闆的爸爸長得相當和藹可愛，在一旁與他的朋友開心的閒聊著，又小又舊的店讓她有家的溫馨和安心感，雖然她依舊難以接受那麵的鹹，她一直以為日本飲食跟她平常的習慣一樣很清淡，也很難接受吃麵要發出唏哩呼噜聲以示美味，所以她還是維持著不要發出聲音的吃著。

終於還是......

本文寫於2012年，內文以小說形式書寫，11年後回望，更加明白陶晶瑩說過的：「人生因為有被輾過的經驗，才能寫出深刻動人的文章。」

這篇文章我不曉得是否深刻動人，卻看見了過去未曾發現的那顆純摯良善的心。

美麗的靈魂是要經過淬礪的，獻給所有在人生中歷經過磨難的你，盼這文能為你承載煩與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