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的時候,學校的8+9都同一批,下課頂樓抽菸,放學網咖流浪,那是高雄的民族社區國宅。
學校理化老師曾經說過,如果你住在那邊,不讀書的結果就是當流氓,女的就是去酒店,高雄三民分局甚至為那社區設第二分局。
沒錯
現實好像也真的是這樣,我國小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就住那,一個靠著讀書上了台大醫學院,另外一個在高雄第二監獄。
我比較幸運,住在街區外的巷弄,但放學回家都會遇到89,看過幾次89帶刀騎車,只要校慶一定有那社區的89到學校,一間升學國中的校慶,每年都在防89鬧場。
台灣是一個這樣的地方,如果藍綠同時支持一件事,代表人民要倒霉了,但如果藍綠同時無視一件事,代表這東西確定無解。
對
沒錯
我在說基隆路二段的交通問題
台灣這樣的東西很多,沒民代敢碰,沒市長敢提,國民政府為了反攻大陸,怕情歌腐化軍心,不讓軍人娶老婆,擔心大家在台灣定下來,所以我們的都市計畫都是暫時的。
我們以大中國史觀的憲法,學習美國以車為本的交通規劃,套用在一個狹窄的台灣島,只因為是暫時,糟糕的都市規劃在你隨處可見的鐵皮加蓋,道路規劃也在國中同學車禍過世看出。
你們生命中一定有一兩個車禍過世的朋友,所以大家開始重視路權,但遇到糟糕都市設計時,只會搬出去租房,反正畢業北上工作,運氣好的買房移居,運氣不好的租房遠離,不會有人想一輩子待在爛地方。
市井小民沒能力對抗政府,不會有人願意犧牲前途,守在欠都更的社區,即便是個鷹架工人,都會盡力的遠離。
但
那個
如果你生在沒錢的家,又有行動不便的長輩,你會跟我國中同班同學一樣,每天下課去打黑工賺錢養家,高中放棄學業讀建教合作。
直到今天要約他出來吃飯都很難,因為他幾乎沒有停過。
很多這樣的家庭存在,甚至是從上一代就這樣,善良會變成一種選擇,而不是生而為人的基本原則。
在你撿到百元鈔送去警局的那瞬間
你是一個很棒的人
在他撿到千元鈔收進口袋的那瞬間
他是一個養家的人
善良真的會是一種選擇,如果你被迫留在民族社區,階梯旁的路燈永遠修不好,強力膠的味道永遠散不掉,個人工作室跟賭場會在半夜發出噪音,你要花很大的精神成本抵抗這些。
惡性循環就是這樣來,越來越低的房租,越來越糟的租客,小時候的玩伴出現在社會新聞,你會看到國中同學沒戴安全帽騎在人行道,然後社區一定有幾個地方在做毒品交易,這地方就吸引著一大堆89。
我不是在指控民族社區的人都是社會敗類,我在點出失敗的都市計畫,造成全台灣有一大堆這種東西。
只能犧牲少部分人的權利,把資源跟金錢補到富裕的地方,凸顯埤塘裡的美好倒影,甚至希望一切不好的東西集中到那些社區。
貧民窟其實存在台灣各地,只是我們從不以這樣的口吻稱呼,因為中華民國很美好,你只要好好讀書就能擺脫貧窮,然後坐在十樓陽台看著遠方社子島,最後嘲笑電視上的自救會。
民主是一種超級不公平的制度,你要49%的人聽51%的人凝聚出來的意見領袖,但這已經是人類找到最好的制度了,你只能祈禱後代子孫找到更好的方法。
這種不負責任的言論很好說,因為多數時候我們都是51%的人,你的雙親有工作,繳的起補習費又能住在近郊的公寓。
但如果你不幸的成為那49%呢?
投票的目標是一個大範圍的直轄市
也許你可以上網靠北
但如果投票的目標
是你從小住到大的社區呢?
你跟奶奶散步的街道會從此消失,牆壁上與兒時玩伴的塗鴉也會不見,隔壁巷口的美髮院不再有親切的阿姨剃刀,你只能看這一切東西消失在世界上。
72歲楊先生說
「社子島種的菜台北人搶著買」
63歲陳先生說
「河水能抓到鰻魚、蝦子、螃蟹」
55歲葉小姐說
「社子島風景秀麗堪比陽明山」
1963年9月10日,葛樂禮颱風開啟這場悲劇序幕,台北泡水三天三夜,社子島從此被列為滯洪區,從此以後不能蓋也不能開發,甚至整個社子島直到1973年,才有第一座2.5公尺的防潮堤。
1982年,三重的堤防是9.65公尺
1997年,社子島堤防是6公尺
富安國小的小朋友,說家裡好大租金好低,半數外地移民組成的家庭,在這過卑微的日子,最近的捷運站要開車半小時,購物也要去四公里外的延平北路六段。
完全沒有下水道設施,馬桶沖到旁邊的水溝,那些糞便衛生棉在淹水時浮出,藥局跟政府機構不存在,因為配合幾十年前的犧牲,從小生活的地方變成反烏托邦小說場景。
一些黑道搬進來,你以前隔壁鄰居種的農田,土被他們挖去台北市的豪宅建案,然後運回無數的施工廢棄物,你失去土地獲得垃圾,錢還被他們賺走。
住在107巷的楊先生說:
『早上停在島內的垃圾車都出動了』
『晚上又收垃圾回來了』
短短幾年,社子島多了十幾座垃圾掩埋場,抗爭的自救會沒有共識,42%的人不能接受自己的家被如此對待,其餘的過半數居民,也只想趕緊結束這一切惡夢,所以製造問題的中華民國,斜眼看著這些神經病。
『那又不是我家』
『我又不會去社子島』
如果你要見證一個國家是否偉大,你應該逛最貧窮的地方,而不是陶醉城市裡的繁華,因為社會養的起窮人,只是社會滿足不了富人而已。
我在澳洲居住過一個貧民區,當時拿到當地政府的半年救生員合約,認識很多貧窮社區的小孩。
其中一個體面帥氣的澳洲同事,他說他的爸爸進過好幾次監獄,爺爺也是個罪犯,他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們一樣,所以陪媽媽生活,靠修車賺錢,週末兼差救生員。
我不知道怎解決社子島問題,我相信你們也沒辦法,即便社子島自救會,也喬不出區段徵收的共識。
吳伯雄在1988年計畫成立色情、博弈特區。
黃大洲在1990年提出海博水族館與賽馬場。
我相信出生在中產社區的你們,一定能想出比上面那兩個市長更有建設性的意見,所以就分享社子島的事情。
讓你的朋友家人知道,台灣有這樣一個鬼地方,幾堵高牆圍著的地方,政府害怕你去Google的地方。
不需想出解決辦法,只需要分享這篇文,或告訴朋友社子島,如果想要更多的資訊,又懶查資料,那可關注留言區的團體,他們正籌備社子島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