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從零開始：一句法文都不會，正是我選擇法國的原因

來法國之前，在台灣已經工作了一陣子，做了很多奇形怪狀的事情，累積了一些不同領域的經驗，生活也算是穩定。

四年前峰迴路轉來法國念研究所的契機，一方面是取得留洋碩士學位本是我的人生目標，二方面是覺得在台灣的生活即使方便也多元，但總少了一點新鮮、少了一點什麼，總覺得想出去闖闖，到不同文化的地方看看，唸個書、學習新的語言、提升國際競爭力。而這類你想得到的「官腔」萬分的公關話，都是事實。

然而，最真切的原因，是我突然不喜歡自己了，大概是一種中年危機？覺得好像生活讓我無法呼吸，或者沒有動力呼吸了。既然不滿足現狀，就該做點什麼，所以經過短短一個月的資料搜尋後，就這樣買了張單程機票，飛來了法國。

喔對了，當時的我，一句法文都不會說──而這正是選擇法國的原因，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所以能回到最原始的嬰兒狀態，大膽地嘗試、大膽地犯錯，牙牙學語使我雀躍。

其實，真的不用擔心講得不好會很丟臉，因為我們看起來就是個外國人，法文講不好是理所當然，講得好反而會得到一系列的浮誇稱讚，能開心個好幾天。或許可以這樣想吧：如果在台灣，我們看到西方臉孔說著中文，我們也不會取笑他中文發音好奇怪，反而會有日本人式的驚嘆：欸～居然會說中文耶，好厲害！

其實法國不是想像中的那樣浪漫，不禁好奇令人好奇，到底這個「謠言」是從哪起頭的？法國令人討厭的地方，罄竹難書。其中之一，就是慢到不可理喻的行政效率：不同於台灣換個健保卡帶好照片 5 分鐘搞定，現辦現拿，在法國辦任何事情，快則兩週、慢則兩個月，再不幸運一點，可能耗時一年⋯⋯，「耐心是一種美德」，這個精神在法國可說是得以完整體現（老師這邊請下一首禮安的〈慢慢等〉）。

除此之外，郵寄包裹也會寄不見，即便寫了寄件人電話也不會打、包裹寄到也不通知，能不能收到端看幸運之神有沒有站在你這邊。或許是因為他們對於工作講究的是「自由心證」，不自由毋寧死，畢竟好好工作的人也同樣只有一顆糖吃。

老實說，這些真的會磨掉不少愛與包容。不過，畢竟是自己選擇來到法國這神奇的國度，那麼去適應、去學習、去改變，就是自己的責任。適時的發洩很必要也很健康，但它與抱怨只有毫米之差，剛剛好就好，拍拍灰塵之後，還是要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繼續。

當然，法國可愛的地方，也是不勝枚舉。羅馬時期留下來的遺蹟、奧斯曼建築、維多利亞風格的公寓、各種各樣的葡萄酒、各式各樣的慶典、阿爾卑斯山的少女、庇里牛斯山的牛等等，更不能忘記法文這語言，真的是奇妙地令人陶醉。總而言之，法國豐沛的人文與自然風景，不真實的童話般的城市，每天睜眼就彷彿坐上了時光機，回到中古世紀的情懷，漫步其中能徹底消弭一整天的疲憊，抑或是一輩子的疲倦。

因此，縱使法國很難搞，但因為太美了，所以就沒關係了（笑）。

30 歲啊，聽起來很可怕吧？以前的我認為這是一個事業有成、飛黃騰達的年紀，不是經理也該是個襄理，不過事實上，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哪個職位大於哪個。從小的教育也告訴我們：三十而立，但到底什麼是「而立」？要立什麼？（蛋嗎？又不是 30 歲過後天天都是端午節。）

社會文化好像規定我們，30 歲就應該如何如何如何──30 歲應該要有個穩定工作吧？30 歲應該要有個固定對象吧？好似 30 歲就不能自由自在地闖，喪失了做夢的能力一般，不再擁有幼稚的權利。

30 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普通的數字，好比一杯 30 塊錢的飲料，一疊 30 張的明信片，一群 30 個人的朋友，平凡無奇，無須大驚小怪。因為腦袋裡裝的，依舊是那個無所畏懼的靈魂，只是外在軀殼的數字上升了一些，如果保養得宜，還看不出來呢！

如果你正經歷這個階段，感到徬徨了，那可以問問自己：到底是一種隱形的力量拉扯著自己，不能自由地飛翔？還是為了符合大眾期待、讓別人喜歡，而做出違背自我的決定？畢竟這是自己的人生，開心難過都與他人無關，跌倒了、痛得流血的都只有自己，那又是為什麼，我們得活在別人的嘴裡呢？

30 歲對我來說，其實是一張 30 萬的中獎彩券。有了適當的經濟自由，適當的心智成熟，是剛剛好做自己的完美時候，值得大肆豪飲紅酒香檳慶祝（飲酒過量有礙健康）！

因此，我們都要抱著依舊炙烈的赤子之心，期待每天會碰到不一樣的挑戰 ──可能包含法國行政效率、包含不講理又情緒化的老闆的指令、包含又要工作又要寫論文的壓力，包含那些合理的不合理的事情。就算看似枯燥又莫名其妙的生活，也可以活得很飽滿可愛。至少，要讓自己每一次的選擇與改變，都能使我們在未來能理直氣壯地回顧，那個時候的自己。

每個人生都該有個藍圖，而這藍圖與年齡無關，卻與快樂息息相關。現階段的選擇，我想我會繼續待在歐洲，持續嘗試不同的機會，醞釀各種可能。即便新冠肺炎疫情依舊在歐洲持續蔓延，但我認為這將會成為一種常態，一種與病毒共存的常態。

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該做的：舉凡戴口罩、勤消毒、勤洗手、少去人多的地方、多吃蔬菜水果多運動，多做一些其實平常就該養成的好習慣，而不是因為病毒所以才「不得不做」，然後，生活還是要好好地過。

西方的公共衛生教育與宣導確實不夠成熟，然而這與文化有很大的關係，不是一時半刻能說改就改。至少，他們因為現在情況危急，有儘量地努力學習，並教育人民。舉例來說，我讀書的城市──法國第四大城土魯斯（Toulouse）──是全法國第一個強制規定出門在外、在公共場合一定要戴口罩的城市。因此我有信心，法國甚至是整個歐洲，一定會愈來愈好的。

現在的我，希望至少在法國多闖個幾年，拿到法國身份，讓自己未來能有多一點選擇。畢竟有個歐盟成員國的護照能節省不少麻煩，在偌大歐洲的各個國家都能暢行無阻，想在哪工作、想去哪定居會更自由自在。當然，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首先得有法國學歷、居住幾年、繳稅紀錄等等。對，即便是學生簽證身份，也依舊要報稅，之後有機會再一一分享法國超級特別的行政規定。

我是定居在法國的台灣人 Kris，我過得很開心，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希望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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