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之「台灣詩集出版導覽」改版為《中華日報》副刊專欄「雙週詩集導覽」並增加頻率為雙週一次
生於湖北、定居於台灣的「包子詩人」王紅林推出詩集
《花長出了骨頭》,書中多為二十行內的短詩,由白靈、鄭慧如、葉莎為序推薦。詩作〈呼喚〉如此寫道:
聽到有個聲音在呼喚我
渺渺茫茫 忽遠忽近
原來是故鄉的黃昏
我倚靠在門邊的牆上
一朵梔子花
被揉捏得死去活來
王紅林將個人的思緒與情感顯露在「揉捏梔子花」的動作上,可見詩人的巧思。其他具有巧思的詩句也不少,如「她聽見/咖啡在喉間漸漸墜落的聲音」、「空氣稠密/把曾經的盛開壓扁把身體裡面的雨絲一一拔起」、「我看到花/和她的骨頭」等。
自陳為資深媒體人的李新推出第一本詩集
《中年男子情思境》,收錄了十四首台語詩與一百多首華語詩。較為可惜的是,台語詩的部分並未採用正字。就華語詩的部分來論,如〈點燃一朵菸雲〉所寫「我僅是一尾鯊魚/浮於俗海 隨浪戲游/空與色 色身香味觸法/張嘴吞下 不留章簡片牘」,以及〈華岡 那一夜〉所寫:
我真希望我點頭說好
我們在風霧裡
花傘外 細雨綿綿
當年亭台樓閣
妳長裙飄在風裡
嫣笑於百花池畔
我踏雨濺水而來
迎妳入月色
華岡那一年
我真希望我點頭說好
整體的句法偏向文言、用詞較為古典,詩中顯露出明顯的作者個人生命經驗。
近期最值得注意的詩集,非謝旭昇(1987-)的
《詩人手記》莫屬──雖然稱其為「詩集」似乎有些突兀,畢竟在國藝會的創作補助中,《詩人手記》的名稱是「小說創作計畫」,作品也是「非分行」的敘事為主。若按作者的說法來理解,《詩人手記》「既是真實,亦是虛擬」、「既是小說,亦是詩歌」、「既是社會之所需,亦是社會之所不需」,也許可以提供讀者一個更好的理解角度。廖偉棠指出,書中的作品「在沉思中保持著疏離與反諷」,如此的評價正提示了我們「文學」與「日常語言」的差異──
在那裏,沒有鋪設好的道路,沒有一棵樹木,只有綠松色的湖坐落在高地的泥灰曠野中央,曠野上有兩道車轍的痕跡,如頎長的手指向前方的山,還有另外兩道痕跡,交錯疊在那兩道痕跡上,明明白白地指向來時的方向,像在告訴,你得來,但你終將得回去。這裏就是世界的盡頭,但很難想像,世界竟然沒有盡頭。(〈旅人手記〉)
近期有
藝評家在網路社群引起風波,值得我們深思──正是這類將台灣文學場域扁平化思考、沒有文本根據就任意批評「亂寫」的負面言論,凸顯了我們的藝文生態還有非常多的進步空間。如同《詩人手記》打破文體疆界的企圖,該如何以語言、結構、觀看的方式來「朝向文學的核心進行探索」,才是文學家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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