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不膩 Touches of Games — — 法蘭西斯‧艾利斯個展》

2023/06/19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關渡美術館
《捲帶 — — 放帶》(2011)
法蘭西斯・艾利斯展出了四件錄像作品,都圍繞著「孩童、遊戲」的主題,以天真地嬉戲的孩童,襯托出戰火連綿區域的灰敗、絕望和又逢生的期許。
《捲帶 — — 放帶》(2011)
第一件作品《捲帶 — — 放帶》(2011)是在阿富汗喀布爾(Kabul)拍攝的。藝術家看過阿富汗兒童的街頭遊戲:以棍子滾動車輪框,對其產生興趣,從而催生了這件作品。藝術家將電影膠卷交給孩子們,整部錄像紀錄了孩子們在喀布爾古城的大街小巷轉著電影膠卷。
阿富汗在混亂且暴力的政權轉移下,早已被西方世界視為戰亂的象徵,更以此醜化穆斯林形象。這部影片攝於2011年,那時的阿富汗尚未再度落入塔利班手中,一切欣欣向榮。過去的阿富汗也有過輝煌時期,可後來在獨裁政權施暴下,迅速化為烏有。
2011年那時的榮景也揮發得急速。美軍撤離阿富汗後,喀布爾又成了媒體中熟知的模樣。女性被打壓,人權喪失,暴政橫行。可這些難道就是阿富汗的全貌嗎?藝術家不這樣認為。
法蘭西斯・艾利斯以孩童的遊戲,指出當地的生活並非西方主流報導得那樣毫無生氣,並且被追加許多莫須有的悲劇故事。
儘管現階段的阿富汗已與作品拍攝時大相徑庭,可核心主旨仍然不變:在龐雜的「真相」之下,潛藏著阿富汗人民的血與淚。絕非三言兩語和幾個標籤就能道盡的。
看著膠卷一段段地延展在喀布爾,儘管知道它已無法再感光,卻仍錯覺它已經記錄下了最原初的城市樣貌。那些孩子們嘻鬧的嗓音,以及上揚的嘴角,都忠實地被刻畫下。
《兒童遊戲#2:打水漂》(2007)
《兒童遊戲#2:打水漂》(2007)這件作品中,於摩洛哥境內拍攝,一名男孩不停地朝著水面打水漂,他技術純熟,不停地往前、近乎機械式地投擲石塊。
身旁的男孩會給他石頭,而一拿到手後,負責投擲的那位想都沒想、看也不看,徑直將各色大小、形狀不一的石塊丟入滾滾潮水中。
他並不在意手上拿著的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扔、也不能停下。
乍看只是純粹的遊戲行為,可看著看著竟令人不寒而慄。這似乎是一個渺小的戰場,指揮官(男孩)不在乎手上的士兵(石頭)從何而來、背負了怎樣的故事、經歷了什麼磨礪,他只知道他們必須前進。浪一波一波地湧上,而向前彈出的石塊,再也沒了聲息。
《遇河之前莫過橋》(2008)
對應到同一個展間內、斜對角的另一件作品是《遇河之前莫過橋》(2008)。兩組孩子排成一列,分別從西班牙和摩洛哥出發,試圖穿越直布羅陀海峽,渴望在地平線的另一端遇見對方。
原先藝術家打算在這個狹窄的海域兩端搭橋,可顧忌法律的約束,於是改以兩列孩童手持拖鞋船的方式前進。
這個計畫看似不切實際又阻礙萬千,可當一陣一陣的浪花襲來,拍攝者和孩童隨時都要淹沒在這陣浪潮中時,他們又奮而站起。
影片介紹中提到這個海峽「將非洲大陸和歐洲隔開」,這樣的措辭是否帶有藝術家打抱不平的隱喻?明明只是7.7公里之遙,兩國人民卻有截然不同的命運。當孩子們以肉身搭建起跨越國境和大陸的「橋」時,他們是否也稍稍弭平了這種差異呢?
同一個展間內,一組錄像頑強地對抗浪花,另一組卻不斷地任由命運的潮水將石塊帶離,呈現了海水的兩面性:侵略和包容。也呈現出戰爭之下孩童的兩面性:背負著艱苦的命運,卻也能在玩鬧間露出燦爛的笑靨。
《寂靜阿尼城》(2015)
最後一個展間的作品是《寂靜阿尼城》(2015),攝於土耳其與亞美尼亞的邊境。儘管標題上寫著「寂靜」,可整部影片充斥著模擬鳥叫的笛聲。若闔上雙眼,則會錯覺置身於茂密叢林之中,遨遊四方。
可睜開眼後,黑白錄像呈現的現實令人膽寒:只不過是數個小孩躲在廢墟與亂草間,四處走動,吹奏著樂器。一隻鳥都沒有被呼喚過來。
少年少女們以音樂為戰亂粉粉的城市製造生機,彷彿長年戰亂中的靈魂,也能因此安息,也像是一場生者為亡者舉辦之盛宴,「靈魂都將回到這座城市」。作品最後,青少年們在廢墟上趴下,無聲地,一隻鳥兒飛來 — — 儘管是虛構出的幻影,可或許某一天,這裡會有真正的鳥兒停駐。
曾有人說這座城是耶路撒冷、伊斯坦堡,可貪婪的士兵掠奪了一切。越是美麗、越是豐饒,越容易破滅。作品以繪本式的口吻和配圖,說著這件作品的故事。完美契合了「玩」的概念。
繪本種類中有一是「成人繪本」,在我看來,法蘭西斯・艾利斯的作品也是一本本成人繪本,在絢爛的色彩和玩耍間,幾行簡單的文字敘述,「圖為主、文為輔」的形式和繪本一樣,畫面和想法都很簡要,卻能直擊內心。
藝術家像是一位說書人,毫不掩飾地將真實的美好與惡劣全部娓娓道來。他不掩藏、不粉飾,可他也不下評語、不自視甚高。從而使得整個展覽顯得誠摯且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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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在台北看展覽,以藝術大學理論組學生的身份做一些簡單的評論。希望能跟喜歡看展覽的人一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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