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關心、焦慮、失落以及愛。
只能坐在電動床旁邊,聽著爺爺呼吸時的呼嚕聲,感受著爺爺。上一次在一樣的位子,喊著:「爺爺,翔翔來看你啦。」爺爺還能使盡力氣的睜開眼,用烏黑的瞳孔緩緩地搜尋著聲音來源;也還能使盡力氣的咬進幾口食物,把那些不怎麼美味的流質吞嚥進去。現在,只能坐在電動床旁邊,聽著爺爺呼吸時的呼嚕聲,感受著爺爺的陪伴。
不知道此刻,是該說我陪著爺爺,還是爺爺陪著我。
摸著爺爺細嫩卻有種許多難以癒合傷口的手,感受著爺爺靜緩的生命能量。那一刻像是回到幼稚園那段跟爺爺奶奶一起住時候的記憶。有一次半夜突然氣喘發作,忘記是怎麼被發現的了,只記得吸不太到空氣的我連哭都沒什麼辦法,只能咿咿呀呀的嗚噎著。爺爺抱著我坐上摩托車,一路上疾行不發一語。靠著爺爺的背的我,卻感受到一股靜緩的力量而安定了下來。
還記得那時候瞪大著眼睛,死死看著身側即將黎明時的淡藍色天空。
二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內心依然沒多大的長進。依然只能靠著爺爺來撫平內心的徬徨不安無助;依然只能默默的抱著期待,希望這一切不要就這樣離開。怎麼過了二十幾年,孫子還是一樣沒用,沒辦法解決問題,還是只能賴皮般地希望爺爺能無條件的回應孫子的期待。
爺爺你可以再看看孫子我嗎?
小時候總是爺爺帶著我去國小玩,現在我推您出去曬太陽好嗎?
一直強加期待給您,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自私?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我卻不知道該不該期待能得到回答。看著連呼吸吃力、喝水都會噴出一半的爺爺,心理那些難言的情緒交錯複雜。爺爺您還好嗎,痛苦的話抓抓我的手好嗎,可以跟我說能做些什麼可以感覺好一點嗎。
能不能讓我做些什麼分擔一點。
能不能就像小時候那樣,在鹽水老家那的國小操場,我跑著跑著跌倒了,大哭著摸著很痛的膝蓋。那時候的您就是抱著我,說著沒事,卻沒有要我停下眼淚的意思。等到我感覺好一點了,再一起牽著手回家。那時候的記憶畫面都很模糊了,但那份安心感卻刻骨銘心。
能不能讓角色對調,換我陪著您讓一切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