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的班

疫情肆虐，原本嚴守國門已經一年多的台灣，卻在此時爆發本土疫情，進入三級警戒，每天下午兩點的記者會，成為當天最受矚目的活動；各行各業進入苦哈哈的時代，而餐飲業首當其衝，生意直線下滑。

阿金之前待的公司先是薪水延後一個月發放，後來索性開會宣佈每人減薪25%，要大家共體時艱，努力打拼，共渡疫情。在這行業來說，以這種小型連鎖店的規模，制度仍然是有待加強，從薪水的發放到休假制度等，離勞基法所規定的，相去甚遠。而這也是造成阿金想要離職的原因之一。

時序拉回到現在，凌晨五點，阿金正獨自挑著九層塔葉，為下一桶要攪拌的麵糰備料；像這麼輕的食材，要秤到所需的公克數，也得花一些時間，卻必須在這短暫的空檔之內挑完，以利後續的工作進度不致於落後；攪拌區是一個人作業，進度落後了是不會有人過來幫忙的。

新公司是一間中型連鎖麵包店，產品由中央工廠配送，只有少數幾間店有駐店師傅；原本阿金應徵的是門市內場的職缺，但因為疫情的關係，所有的門市師傅都被調回工廠，集中生產，因此他也只得從中央工廠開始在新公司的工作。

在阿金的這個部門，以越南籍的外勞佔大多數，認真算起來，台灣人只有五個，不過還有從門市暫時調回來的人，等疫情結束，他們就要回去原本的門市工作，既然只是暫時性的，就負責支援整形的部分；至於攪拌的部分，原先是由一位學徒負責，他在這邊已經做了兩年了，因為要回老家幫忙家業，所以只做到這個月底，因此需要有人來補他的位置，而阿金應徵的是二手，理所當然的要補上這職缺。

攪拌缸持續轉動著，腦中無暇顧及其他人在做什麼，手上的工作除了七點半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可以吃早餐之外，未曾停下來過；耳邊聽到的是攪拌機運轉的聲音、麵糰拍打的聲音，以及幾乎不曾間斷過的整形區同事間有說有笑的聊天音量，但阿金只能充耳不聞，將全副精神貫注在秤料和麵糰的攪拌程度上，因為一旦攪失敗，將是十二間分店的量，而且速度也不能落後太多，整形區有六、七個人負責整形，難不成要他們站在那裡等你把麵糰攪好？ 由於麵包都是當天現做現烤，考量到配送時間，還有送至門市後上架以及銷售的時段，工廠必須從凌晨四點就開始作業，當然這是在當初面試時就已經被告知的。

比較特殊的是，面試的時候並沒有談定薪水，而是實際上工之後，視工作能力來評定，「大家都是內行的，程度到哪大家都看得出來，工夫有到那，我們也不會吃你豆腐。」面試官是這麼說的，換句話說，薪水的高低取決於這幾個禮拜的表現，阿金因此背負著不小的心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