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在課堂上看完《黑暗騎士》後,就開始宣稱自己是諾蘭的腦粉。所謂腦粉,就是常覺得自己沒看懂的好多,卻深知有些美感是不必解,也不可解的,只能放空自己,任由他龐雜的敘事技巧充填,包括天文物理知識、史實資訊、鏡頭隱喻、交響配樂、人性社會......所有他想說的,我都願意一併接受。
又身為一個從國中起,就開始假設自己理化分數為0,其餘成績該維持多少,才能不落後排名的文組腦。我很難以理解《星際效應》的蟲洞、黑洞、動力波,《天能》裡的時間鉗形,更何況《奧本海默》的量子力學。
不過幸好,這世界上大概還沒有人真的懂量子力學。就連波耳都說:「如果你沒有被量子力學所困惑,那就代表你根本沒有徹底了解它。」而電影中波耳也說:「它就像是樂譜,重點不是讀懂音樂,而是你能聽到它。你能聽到音樂嗎?」無論詩或者樂,都有可解、不可解與不必解者,而我只是將電影純然歸還於藝術,欣賞它的美足矣。
《奧本海默》根據《美國普羅米修斯》改編「普羅米修斯從眾神那裡偷來了火種,並將其帶給人們」。
諾蘭在影評間常被譽為「時間的魔法師」,而我愛著他的原因,大概也是我總為「時間」的議題著迷,時間的分秒時日年,是為人們所定義,但時間的流卻無法被人類觸碰與理解,每個人卻仍能深刻感受到所謂時間進展與流逝,
常以為諾蘭運用大螢幕玩弄「時間」這個概念,無論《全面啟動》的時間延展入夢、《星際效應》時間被黑洞所壓縮、《敦克爾克大行動》三段時間線的不等值,和《天能》時間的循環反覆。而在《奧本海默》裡的時間,應當是靜止的。沒有盡頭的重複彷若靜止。
普羅米修斯被鎖鏈束縛,永久鎖在山頂,每天早上都有一隻老鷹飛來啄食他的肝臟,而到了夜裡他的肝臟會重新生長。而奧本海默在核彈引爆的瞬間,全世界就像靜止,先是磨菇雲朵的光芒,全面的死寂過後才是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響。這個剎那,就是這部電影在玩弄的時間,內疚懊悔終其一生糾纏與重複,於是他的內在時間就像是停了。
過後的人生,他都同時身為所謂的「原子彈之父」,卻也是死神,世界的毀滅者。
走出電影院時還在沉澱,只來得及和同行友人說了:「好好看喔!諾蘭每次都呈現那種人性的難解。」以前讀歷史,只看見日本的傷痛,批判施暴者的無情。也深信「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那方。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雞蛋是多麼地錯誤,我永遠站在雞蛋這邊。」的論述。
三位一體試爆後,科學家們歡欣鼓舞的當下,我突然被複雜的情緒充填,是啊,人性並非二元對立。生命中遇見的總不只是雞蛋與高牆,還有高牆的建築工人,《奧本海默》以宏觀的角度呈現科學家面臨困境,貢獻與罪狀、驕傲和內疚,都同時背負著普羅米修斯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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