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示妙智居士 (方敷文務德)
從上諸佛、諸祖、真實為人處,先教立決定志。
所謂決定志者,決欲此生、心地開通,直到諸佛、諸祖、無障礙、大休歇、大解脫境界。
無決定之志,則無決定信矣。
佛不云乎:「信、為道元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法。」
又云:「信、能增長智功德,信、能必到如來地。」如來地,即大休歇、大解脫境界是也。
在昔,歸宗拭眼禪師,曾有僧問:「如何是佛?」
宗云:「我向汝道,汝還信否?」
僧云:「和尚誠言,焉敢不信?」
宗云:「只汝便是。」
僧聞宗語,諦審、思惟,良久,曰:「只某便是佛,却如何保任?」
宗曰:「一翳在目,空華亂墜。」
其僧於言下、忽然契悟。
這僧,初、無決定信,聞歸宗直指之言,猶懷疑惑,欲求保任、方能自信;歸宗老婆心切,向他所乖執處,以金剛王寶劍、用事,劈面便揮;這僧,方在萬仞崖頭、獨足而立,被歸宗一揮,始肯放身捨命。
又,羅山法寶大師、嘗致問於石霜普會,曰「起滅不停時如何?」
石霜云:「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蓋相應去、全清絕點去。」
羅山不契,復持此語問巖頭。
問聲未絕,被巖頭、震威一喝,曰:「是誰起滅?」
羅山於言下大悟。
又,教中說:「菩薩修行,從初地、入第八不動地,為深行菩薩,難可知、無差別,離一切相、一切想、一切執著,無量無邊、一切聲聞、辟支佛所不能及,離諸諠諍、寂滅現前,乃至入滅盡定,一切動心、憶想、分別、悉皆止息。」謂:「從初地、至菩薩第八不動地,即捨一切功用行、得無功用法,身、口、意業,念務皆息。」謂:不起第二念。
又怕人理會不得,更引喻云:「譬如有人,夢中,見身、墮在大河,為欲度故,發大勇猛、施大方便,以大勇猛、施方便故,即便㝱寤,既㝱寤已,所作皆息;菩薩亦爾,見眾生身、在四流中,為救度故,發大勇猛、起大精進,以勇猛、精進故,至不動地;既至此已,一切功用、靡不皆息,如生梵世,欲界煩惱、皆不現前,住不動地,亦復如是,一切心、意、識行,皆不現前。第八地菩薩,佛心、菩薩心、菩提心、涅槃心,尚不現起,況復起於世間之心?」
世間心既滅,寂滅心即現前;寂滅心既現前,則塵沙諸佛所說法門、一時現前矣;法門既得現前,即是寂滅、真境界也。得到此境界,方可興慈、運悲,作諸饒益事。
是亦從決定志、乘決定信,成就者也。
若無決定志,則不能深入、如來大寂滅海;無決定信,則於古人言句、及教乘文字中,不能動轉。
如,六祖大師、為江西志徹禪師,說常、無常義。
徹問祖曰:「弟子嘗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師慈悲,略為宣說。」
祖曰:「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善惡一切諸法、分別心也。」
曰:「和尚所說,大違經文。」
祖曰:「吾傳佛心印,安敢違於佛經?」
曰:「經說:佛性是常,和尚却言無常;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違,令學人轉加疑惑。」
祖曰:「《涅槃經》,吾昔者,聽尼無盡藏、讀誦一遍,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為汝,終無二說。」
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
祖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甚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徧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真無常義也。佛比為凡夫、外道、執於邪常,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淨。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遍,有何所益?」
此亦徹禪師決定志中、乘決定信,而感報祖師決定說之一也。
又,記得,安楞嚴看《楞嚴經》,至「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處,不覺破句、讀了,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沈吟良久,忽然大悟。後讀是經,終身、如所悟,更不依經文。
此亦決定志中、乘決定信,依義、而不依文字之一也。
妙智居士,有決定志、而乘決定信,於此一段大事因緣,矻矻孜孜,以徹證不疑、為決定義,但未得噴地一下耳。
因以此軸、求指示,故引祖師為志徹禪師、巖頭為羅山、安楞嚴破句讀《楞嚴經》悟道,數段葛藤,且作他時、噴地一發之契券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