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散的文: 心安之處才是家 Home Just Lying in Our Heartiness
生活在湖邊小鎮BARRIE,每到黃昏時候,也就是湖上煙雲夜霧,四周燈火點點的時候,暗紅的天,暗紅的光渾沌著整個鎮上的角角落落。燈火從叢林深處的窗口內一個個漸次亮起來,那一點點朦朦的光暈如野地上點點開放的小花,在黃昏天空闊大的暗幕裡,展示著一種朧朧的韻致。
幾天來,淅淅瀝瀝紛揚如霧的秋雨,在洗刷過路燈昏黃的睡眼和獨唱過牽纏的歌之後,終於慢慢地離去了。此刻,遠處一輪落日給林蔭深處靜穆低垂的空曠邊塗抹出一幅金粉幕簾。一如感懷一張肆意發黃的老照片,恍惚殘舊剪裁多年的光陰都無法鋪敘出一個完整的心情故事。那黃昏的濕潤也不能敲打出滄桑得已不成曲調的,那霧靄總能暗湧出歲月在靈動裡駐留過的激情,那每一縷從黃昏背景中透露的暗光總能讓人牽展開曾經的樂章。
霧雨後的黃昏下,抬頭都看到的是滿懷惆悵的鄰里街舍在路上匆匆地疾行,可誰此刻會停下來欣賞這些奇妙的心情風景呢?黃昏中的家,實在是每一個生命與自己家人相廝相守不能割捨的空間。所有一切的感受,每天都鮮亮地活化著內心。在所有平淡的日子裡,每一次地都努力去思想感受的這份細節,就會重新平增一份對家的渴念。
聽著這回家匆忙的步履聲,有多少人又在真正意義上走向了家,在蒼茫暮色裡尋找到真正安家的庇護。在這幽妙的黃昏,面對一盞盞燈的暗淡和寂寞,難道人們真的是回到了安置生命和靈魂的家麼?什麼才是家,我曾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這一生?
除了每天上班外就僅僅擁有那一點點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人願意停下腳步和我交談一下。因為人們已經無法找出合適的用語來描述各自所遇到的生命困境。勞動分工帶來的知識分立,共同所能擁有的感受也隨之喪失貽盡,每個人都在各自知識範圍各自專業的存在中被動地將各自鎖定在特定的空間中。每遇不同的人,便試著說不同的話語,形同戴著不同的面具,內心深處仍真實感到苦悶難以渲洩,感到這地上沒有人能真正了解自己生命中的苦悶。人生的歷程必然滿佈黑暗。現實生活忙碌和沈重卻要殘忍地挑戰內心的脆弱。當面對荒蕪的前路,不得不披荊斬棘,堅韌地承受生活帶給我們的種種壓力。人們往往在黑暗中看不到方向而迷失方向,在失落中無奈而招寒氣刺傷骨肉。看著逐漸渾沌模糊的綠樹林,看著橫空而逝的幾隻飛鳥,聽著各種歸人的腳步聲,站在異國異鄉的湖水樹林旁,我曾不斷詢問自己我是那失了鄉關溫暖庇護的遊子嗎?回首遠望,真的在太陽西下地球那邊樹林遠處的黃昏下是我的家嗎?那裡有年邁的父母倚門翹首,在如豆燈火下坦然地生活著。可他們卻無法讓我卸去靈魂路上愈來愈沉重的擔子。
再一次回望著黃昏下的雲湖霧林。透過這層紅紅的底色,佇立在金光閃爍的湖水邊,對心靈放飛起無限遐想。人生在經歷過多少個心痛之後,才能擁有一份靜坐夕陽下心的平靜呢?不知為何蘇東坡的“此心安處是吾鄉”的詩句向我飄來,一瞬間便籠罩了我。為什麼離家的人總如無根的浮萍?為什麼即便當初少小離去時的夢已成真,即便當初的追求已盈然滿握,可依然內心有漂泊的情懷?身之安處不一定是家,只有心之安處才是家.
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是啊,一生中有過不同時空的家,但會在自己心靈的深處,只有一個屬於自己真正的家。在那裡,內心有平安,充滿活力和乾勁去應付人生風暴。在那裡,當身處千頭萬緒的忙亂中,仍能確知自己的方向,仍知自己該做什麼事。一直到尋找到終極生命的真實後才真正尋找到那超越知識和理性以外的奇妙無比。那些常常面對現實生命不斷迷路和在黃昏中常常看不到真正意義上家的彷遑一掃而去。我知道有一個聲音“我總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 “一宿雖有哭泣,早晨便必歡呼”總是伴隨著我走過心靈的黃昏。總有那麼一份濃濃的意境,卻不斷無形中支撐著我那柔弱的心靈,看見走回天家的階梯,看到家的美好。
一種難以言說出來的暖意頃刻間包裹著我的身軀,滲透在我的脈血中間,平靜於我的心底。在那融融的暖意裡,讓我對未來更生出無限美好的憧憬,讓我對將要來臨的寒冷黑夜無所畏懼,這也讓我看到明日太陽升起的希冀。我知道生命的天家無限悠悠地從四面八方溫暖著我,溫暖著滋潤著天地萬物間每一個心家。
2004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