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奧本海默》(Oppenheimer) 被聊爛後,我前陣子才第一次看諾蘭導演的前一部作品《天能》(Tenet);這就是異教人的行事作風,如此念舊,念舊到 1000 年前的北歐去。本次也不例外,就算是《天能》,還是能拉回異教人的主Key喲!
異教人不是影評人,不會帶大家巡禮電影中的薩托方塊 (Sator Square) 線索,純聊聊劇情中反覆出現的關鍵詞彙,與它們的由來——SATOR、AREPO、TENET、OPERA、ROTAS——此五組字構成的方陣,過去曾風靡整個中世紀神秘學界。
由於 "AREPO" 不是拉丁語詞彙,因此解讀的難點往往出自這裡;無視它的話,這組詞彙殼蟻強硬地翻譯成:「播種者 Arepo 牽引著車輪在工作」。
儘管中世紀的魔法賦予薩托方塊某些基督信仰意涵,然而,隨著封存 1 世紀羅馬世界的龐貝城 (Pompeii) 出土,此一假說亦是遭掀起的火山灰覆蓋;畢竟,當時羅馬帝國仍是多神教國度,而薩托方塊則明顯早於基督教壯大、興起以前。
龐貝城作為目前最古老薩托方塊的出土位址,或許應稱為洛塔斯方塊 (Rotas Square);古城中的方振順序是倒過來的,「回文」特徵依然在。回文的意思是,不論從垂直、水平方向閱讀,都會讀到一樣的內文;左右相反的話則只是順序相反的差異。早期方陣多數是洛塔斯方塊,直至基督教廣傳後(4 世紀)才較流行薩托方塊。
關於薩托方塊的諸多疑雲至今 21 世紀都還有人在研究,數百年來沒有共識;不論是它的起源、它的用意,皆充斥大量假說。看來只能用外星人來解釋了(修但幾雷)。這裡是異教人,我們來做點像異教人做的事——像是,研究一下盧恩文字 (Rune) 版本的薩托方塊?
維京時代 (Viking Age) 約莫在 11 世紀中結束,但是,異教徒的風俗習慣可謂從未消逝。諷刺地,隨著基督教也夾帶著歐洲大陸魔法,一起傳入這遍古老大北方,隨後在歐洲各地流行了上千百年;傳播之廣,以迷因 (meme) 來說,簡直是神話級別。
中世紀魔法抵達北歐,要不通常會入境隨俗添幾個異教神靈在禱詞中,要不魔法符號會加油添醋一些盧恩文字;比方說,14 世紀於瑞典哥特蘭島 (Gotland) 挖到的一組豪華餐具,其中一件銀杯底部便暗藏了以中世紀盧恩文字 (Medieval runes) 刻下的歪七扭八薩托方塊,從文字的讀音來看,完全對應薩托方塊所有的拉丁字母。
如此這般盧恩文字方陣,亦或提到這組詞彙的盧恩銘文 (Runic Inscription) 遍及挪威、瑞典、丹麥;就我所知,目前至少有 15 件文物紀錄。當然,北歐的薩托方塊也含括冰島,而且是出現在冰島的魔法手抄本上。
有趣的是,在眾多冰島魔法書中,用上薩托方塊的魔法彼此幾乎沒有明顯關聯(如治療頭痛、緩解分娩、解開卡在海床上的漁具、避邪等);此莫名其妙的泛用性,與大陸魔法中的薩托方塊用途同樣不明所以,總之,薩托方塊就是這麼方便。底下舉兩個例子。
首先是《Lbs 764 8vo》中紀錄的磨刀石魔法,魔法效果的描述中寫到「於磨刀石上刻下此方塊;打磨三下,邊磨邊誦讀以下詞句: Sator、Arepo、Tenet、Opera、Rotas。」正如同對蛋包飯說「萌え萌えきゅん♡ 」,磨刀石聽到薩托方塊咒語也會變好吃…不對,會提升磨刀的效果。
在另一部冰島手抄本《Lbs 2413 8vo》出現的是原版拉丁文的薩托方塊;手抄本上寫說:「它用於釋放受困頓之物,從生兒育女,乃至為世界帶來新事物,皆有所助益。之後,再以拉丁文朗讀『主禱文』。」
所以,為什麼是「主禱文」呢?因為它也和薩托方塊很投緣。主禱文在基督教傳統中是重要的核心禱詞,收錄在《福音書》。關鍵不在於禱文內容,而是主禱文的拉丁語名稱本身即 "Paternoster";是不是覺得這些字母頗眼熟呢?或許也是為什麼基督教認為薩托方塊具有特殊宗教性或神秘意涵的原因之一,因為它正好包含所有薩托方塊中的字母。
撇除掉 "A"、"O" 多重複出現兩次之外,薩托方的字母完整包含了 "Paternoster" 兩次;也因此,近代有論者會將薩托方塊重構成十字與 "A"、"O" 的四象限來呈現。"A" 與 "O" 也非常合乎基督徒胃口;因為在聖經裡的〈啟示錄〉中,亦包含「我是 "A" 與 "Ω"」(ἐγώ εἰμί τὸ Ἄλφα καὶ τὸ Ὦ) 的句子。對應拉丁字母即 "A" 與 "O"——文脈中用以指涉耶穌和上帝——而這兩個字母是第一個希臘字母與最後一個希臘字母;意味著既是開始,也是結束。
沒錯,這次又是我們的好朋友——Heilung 樂團;收錄於 2022 年發表的新專輯《Drif》中,曲名就叫〈Tenet〉,簡單明瞭。歌曲聽起來也是理所當然地開頭就幫你朗誦一遍又一遍薩托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