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善忘的,至少我認為如此。打開報章的所謂熱門話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沈澱,那個熱門話題就好像酵母發酵似的蒸發的無影無終。許多人的生活都由忙碌堆砌而成,許多事情都需要去處理,事不關己的事情,那來的閒情去管。小時候,常希望快些長大;現在,則希望回到童年。
小時候很天真,以為大人的世界是快樂的,至少金錢上比較的富裕,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可能小時得不到的東西太多,例如我喜歡的漫畫、玩具、書本、精美的文具... ...更渴望自由。大人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被責罵,就算犯錯了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成對的,在大人的世界,帶有一種絕對的權力,權力是讓人迷戀的,不然為何許多人可以不管一切,往權力的梯階前進沖刺,一旦掌握了,就可以呼風喚雨,只手遮天了。
小時候被欺負後,就會在心里說:“你看著來,當我長大後會十倍奉還。”小時候就覺得長大後,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你,所以是那麽的渴望長大。小時候就愛看武俠小說,憧憬那個江湖,也希望將來長大後鋤強扶弱,化身為正義的大俠,可以浪跡天涯,可以歸隱山林。最愛《笑傲江湖》里的令狐沖,喜歡他的不求名利,喜歡他的寬厚胸懷,在那個追逐個人權力的世界里,他是一個異數。當然,我做不成令狐沖,那是我踏入社會後,就知道世上根本沒有令狐沖,是金庸善意的謊言,或許這也是他一個精神上的投射,可以化身成令狐沖,讓自己可以在虛擬的武俠世界里,實現他的追求。
很多人說,當一個人開始懷念小時候或講起童年就喋喋不休,那就表示你開始老了。那麽,我可蒼老的很,因為我就是那種講起童年就會眼睛發亮的人。如果和朋友聊起小時候的種種,可以滔滔不絕的一直講、一直講。
懷念那個給斑鳩吵醒的的早上,父親養了許多斑鳩,嗓音洪亮極了,牠們就是我的鬧鐘,每天都用美妙的歌聲叫醒我。懷念那個水井,還有父親用鐵皮做成的水桶,洗臉前就用系著粗繩的水桶投入井里,然後就用暗力把水搯上來,讓我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學會要洗臉就得自己搯水。還記得從裝滿細沙的大瓦缸里流出來的清澈冰冷的井水,用那水洗臉,登時精神抖擻,殘存的睡意立刻被趕走。
還有,我懷念死了那個賣麵食的小店,其實說是小店也很勉強,它不過是由幾片鋅片搭成的小攤檔,用粗木頭做成的桌椅,擺了一個煮面用的碳爐,裊裊的炊煙隨著晨光飛舞,各種麵食伴著清湯, 就是我的童年揮不去的記憶。在麵攤的老奶奶吊頸自殺後,這麵攤就傳了給她的女兒,之後我也搬家了,記憶中還是念念不忘老奶奶燙著麵條的神情,那張慈祥的臉龐,也不知道為何她會看不開,迄今還是一個謎。我還和大人趕到事發現場,看到許多人圍觀,議論紛紛,也親眼看著別人替她解開繩索,她披頭散發的模樣,讓我的童年添了一道“死”的陰影。猶記得,她默默地在我的湯麵里多加一片肉的情景,知道那是對我的疼愛,過後她總不忘對我眨眨眼睛。長大了,許多事情都模糊了,但她的愛是不能忘記的,怎能忘啊!